未时刚至,熟睡的酉相思便被东野如簌唤醒了。
“簌簌,我好困啊……”睡意朦胧的酉相思全凭本能扒拉着碗里的粟米饭。
往不睁眼只吃饭的酉相思碗里夹了些脆藕拌荇菜,东野如簌又盛了一碗蜜酪鳜鱼汤,使白瓷调羹搅动了几番,待碗里的鱼汤不那么烫了,东野如簌把碗靠近了酉相思,“师兄张嘴。”
刚咽下去藕片的酉相思配合的张了嘴,喝尽了东野如簌碗里的鱼汤后,酉相思也吃饱了,放下手里的碗筷,顺势就靠在了东野如簌的胸口上。
“吃饱了,不吃了。”
“还是困的话,师兄就继续睡罢,不去送也不妨事。”给酉相思擦了嘴,东野如簌抱着他去了帐幔后。
在被放到床榻上时,酉相思抓着东野如簌的衣襟,睁开了双眼,“要去送阿霖,我怕我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见得到的,”东野如簌坐在床榻边,揉了揉酉相思的头发。
从东野如簌的怀里离开,酉相思也坐在床榻上,双手向后撑着,转了转脖子,“不会离开你,也离不开这里了,簌簌。”
“不困了?”东野如簌问道。
酉相思摸着自己的腰,对东野如簌笑道:“簌簌,我腰疼。”
“下次不会这般了,”给酉相思揉着腰,东野如簌吻了吻他的额头,“揉一揉会好很多,师兄还疼吗?”
“疼~”酉相思放弃用手撑着了,倒在了床上。
酉相思偏着头,看着东野如簌的幽幽青丝在空中飘动,感慨万千,“时隔五十多年,没想到还能见到二十来岁的簌簌,好像做梦一样。”
若说四方青囊宴见到的东野如簌还是个中年人,从昨日开始,再见到的就是青年人了。
东野如簌稍微使劲的捏了一把酉相思的腰,“能再见到师兄对我而言也像做梦一样。”
“簌簌!”酉相思打了打东野如簌使坏的手,一把坐了起来,“轻点!”
“好啦,师兄快些穿衣罢,早些去还能与他们说说话,去晚了可就说不成了。”
“我还有好多话要对逸儿说,已经十年没有见了!”酉相思说着,开始穿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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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码头,互通西东,宽广的河面上船只络绎不绝,大多都是满载着货物的商船。
并未打开窗子,李长逸静默的坐在矮榻上,头靠在蒙着绸子的窗棂前。
除了偶尔能从驶过的船帆后看到河岸边的青色繁枝,更多的时候,清江都掩在一艘又一艘的商船中,就算隔着绸子,李长逸也能看到船只下方的浑浊江水翻滚不停。
自中午来了船上,李长逸便一直是这个动作。
申时末的时候,李承霖推开了门,“逸儿,你师祖他们来了!”
这时,李长逸才回过头,有些木然的看向了李承霖身后的两个人,“师祖。”
刚喊完师祖,酉相思就快步坐到了李长逸身旁,摘下斗笠的同时双手捏住了李长逸的脸,有些不太高兴的说道:“逸儿都不喊我祖祖了,怎么叫我师祖了!”
“师傅,逸儿大了,你还让他喊你祖祖,”李承霖说着,对东野如簌笑了笑,“师叔,坐罢,我去端茶。”
“好,”东野如簌坐到了靠近酉相思的地方,眼睛注视着李长逸,对酉相思说道:“师兄,还捏着。”
“唉,”酉相思不情愿的放下了捏着李长逸的两只手,端正身子的时候不忘摸了摸李长逸的头,“逸儿,怎么不说话呢?”
李长逸淡淡笑着,在矮榻上换了个坐姿,不过,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他的腿已经麻掉了。低头敲打了几下后,酉相思也动手帮忙了,“逸儿,又在发呆。”
“祖祖,”李长逸一抬头就看到东野如簌带着些许的怒气的望着自己,于是拦住了酉相思,“师叔祖……”
“嗯?”酉相思闻言瞅了一眼东野如簌,而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瞪了一眼东野如簌,“簌簌!你出去等我!你这样看着逸儿像什么样子。”
李长逸没想到酉相思直接撵走了东野如簌,也没想到东野如簌一句话不说的听话出去了。
“师叔祖会不高兴的,”李长逸的腿已经不麻了,说话间放在膝盖上的手又被酉相思抓住了,“祖祖……”
“不必管他,让我看看,”酉相思的指尖悬在李长逸的手腕处,凝思许久。
在这段时间里,李承霖端茶进来了,不过他放下茶,没说话,很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