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边出现鱼肚白,李承霖要说的话才说完了。
“不过是讲了个故事,天竟亮的这般快。”
李承霖说着伸了伸懒腰,站起身,双手抓着船舷,安静的吹着微凉的晨风。
一直听着的李长逸可没有李承霖那么轻松自在,面色平静,可心绪早就纷乱如麻了。
父辈们的往事从李承霖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一件件稀松平常的事,而李承霖避重就轻的话不由得教李长逸思考这些言语的真实性。
“不过尔尔,父亲也不必对我藏着掖着,原来师傅与阿娘关系更为熟络,阿娘年幼时的事,父亲也不怎么了解,父亲能讲的也是他不能讲的。”
李长逸也站了起来,见迎风而立的李承霖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便说道:“师傅,一宿未眠,乏了就去歇息罢。”
而李承霖摇摇头,睁开眼,凝视着李长逸的双目,讪笑道:“夕儿的事,兄长能说的很少,他只能大概说一说罢了,其余的事,是不想也是不能讲。”
“师傅也是如此。”李长逸轻声说道。
“我与兄长的顾忌有所不同,”李承霖说罢,仰头看着天边的绚烂的朝霞,似乎想着什么,许久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兄长能说什么呢?提起夕儿,他免不了要说到沈昭昭。本来他就对你们母子俩有愧,你不知道沈昭昭,他还能说他此生只爱过夕儿一人,你知道了沈昭昭,还会怎么看待他呢?”
“沈昭昭是何人?”在脑海里思索半天,李长逸确实不曾听说过这个人。
“沈昭昭是李长泽的生母。”
“听李长泽说起过,他的生母是宫婢,不过父亲是皇帝,宫婢也罢,妃嫔也罢,三妻四妾也无可厚非,我并不会在意。”
说是这样说,李长逸瞧见李承霖脸上出现的淡淡的哀愁,又疑惑了。
将李长逸的疑惑看在眼里,李承霖叹气道:“沈昭昭是夕儿的贴身侍女,兄长答应过夕儿,娶了她以后,再也不会有别的女人了,兄长终究是食言了。”
李长逸倒没有很意外,“李长泽说他的阿娘让他与我多亲近亲近,想来也是这个原因罢。父亲待李长泽也不错,自幼订亲安南镇国将军的女儿,如今成亲了,以后承了安南王的爵位,也是美事。”
“傻孩子!”李承霖的手重重拍在李长逸的肩膀上。
“师傅,难道还有隐情?”李长逸着实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能让师傅面露难色。
“唉!”叹息一声,李承霖转过身,将手背到了身后,目光深邃的盯着前方奔涌不息的江水,“沈昭昭不仅是夕儿的侍女,还是夕儿和燕檩同父异母的亲姐姐。莲罗推崇一夫一妻,当时的皇帝燕允自知理亏,沈皇后便下令处死了沈昭昭的生母,沈昭昭便以沈家人的身份留在了皇宫里。关于她的事,燕檩也是成了皇帝后才知晓的,夕儿肯定是不知的。后来不知兄长从何处得知了沈昭昭的身份,犹豫再三,兄长还是赐死了沈昭昭。就连李长泽都以为沈昭昭是风寒不治过世的,你说,兄长会让你知道这件事吗?”
“我……”李长逸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衣袖下捏紧的拳头渐松,他长舒一口气道:“我回了长安,见到李长泽就感觉他和其他人不同,不曾想,竟然是这个缘由。早些时候得知,我定然与父亲免不了争吵,父亲何苦赐死沈昭昭,容得下李长泽,还容不下沈昭昭吗?”
“沈昭昭唯一教我夸赞之处便是她从未觉得与夕儿是姊妹,她们一直是主仆。”
此话一出,李长逸也懂了,“李长泽要是知道我和他还有这重关系,父亲也容不下他了。”
李承霖冷哼一声,说道:“呵!如果是我,会死的不仅仅是沈昭昭了。”
“师傅不是常说为医者当有父母心吗?”李长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