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坐一旁的北野谨言拱手说道:“回郎君,是家父。”
“怪不得。”
李长逸这才吃掉了手里的那根姜丝,低头掰开紫姜饼,露出姜丝下,和着芋头的淡紫色面饼。
直到吃完了早膳,李长逸才低头看着北野谨言说道:“你这狂乱不羁的髯须,倒是很像北野昑将军。”
北野谨言闻言摸了摸自己的髯须,眨眨眼,若有所思的说道:“北野家祖传的卷髯,二十那年才开始蓄的,就是看着显老,本想着到了今楚再修的短些,还是今天就打整罢。”
“我的本意并非如此,我是看着你眼熟,方才想起来当年在青州见过的北野将军,不愧是父子,说的话也是一模一样。”
“郎君不知,北野家是将门世家,可是我们家的人长的太过阴柔,于女子而言自然是好事,可男子就不同了,所以我成年就蓄髯,为了看起来更符合武将的身份。”
“怪不得,怪不得……”
李长逸再次说了同一句话,北野谨言不解,“郎君早就知道了?”
“非也,只是想到长安城里那个有名的娇花备郎了,我记得那个人也姓北野。”
“他啊,名为崇扬,是臣的堂弟,父亲是鸿胪寺卿,在长安出生长大,不比我们常年在外奔波,风吹日晒的,娇花二字也是名副其实了。”
“原来如此。”
觉得屋里有些暗,李长逸起身拉开了绸子窗,阳光落在他们二人之间,“收拾了罢。”
外面的侍卫进来收拾了碗筷,方几上多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瓷小碗。
“五郎吩咐,参汤每日早晚各一碗。”放下瓷碗,侍卫直接跪坐在北野谨言旁边,手里还捧着盛参汤的的托盘。
“慎行,怎么突然要喝参汤了?五郎不是说郎君不爱喝吗?前几天都没有。”北野谨言对那个送药的侍卫说道。
“五郎昨晚吩咐的。”北野慎行说道。
这个叫慎行的侍卫是北野谨言的兄弟,一样的人高马大,一样的满脸髯须,唯一不同的是北野慎行的髯须很长,没北野谨言的那么卷曲,看起来倒是活脱脱一个美髯公的样子。
“多了一味药。”只是闻了闻味道,李长逸就猜到了眼前的参汤和以往喝的不同。
北野慎行举捧着托盘的手抬高了些,托盘被举到了和方几齐平的高度,“五郎说是东野如簌给的新方子,只比五郎的方子多了一味五叶赤根凌子。”
瞥了一眼突然举高的托盘,一口喝完参汤,李长逸把瓷碗放到了北野慎行举着的托盘中,然后拿起盘中的棉布帕子,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水渍。
虽说这参汤药汤也喝了十几年,犹如家常便饭一般,顿顿都免不了,可是李长逸真的不喜欢喝汤,喝怕了,一直都不习惯。
李长逸放下帕子,对起身要离开的北野慎行说道:“晚些时候不必再准备了,你也不必送了,要是还教我喝,就让师傅亲自端来,我同他说。”
呜呼,北野谨言和北野慎行一听李长逸的话就心里有数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说道:“五郎是为了郎君的身子着想,才醒过来,还是要继续喝参汤调养才是。”
“你们俩倒是心有灵犀?嗯?”李长逸扫了一眼他们二人,他们俩就低下头了。
北野慎行站着没有出去,踌躇半天,抬头望着李长逸说道:“五郎他也知晓郎君身体不比从前,早就不用喝这些进补的玩意儿了,但这方子是特意为郎君求来的,师祖也说不用再给郎君用药了,可五郎放不下郎君,益州和长安不一样,五郎怕那些人照顾不好郎君,怕益州湿寒郎君不适应,五郎有些心急。”
“谨言慎行。”李长逸冷声道。
被点名的两个人齐刷刷的盯着李长逸。
结果等了半天,李长逸什么也没有说,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原来不是喊自己。
于是他们还是决定等着李长逸发话。
约莫过了一炷香后,李长逸才突然开口说道:“我知道师傅还将我当做是那个十二岁的孩子,你说的那些担忧师傅十年前就有过。不过,那时他怕的是长安无人能照顾好我,怕我过不好,那些担忧我都明了。可是他也要明了,他的人生不是只有我,不是只有对阿娘的愧疚。你们自幼跟随师傅,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这些话我不便同师傅讲,你们既然是师傅的心腹,怎么会不知。”
此时北野兄弟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跪下给李长逸叩首一拜,“臣明白。”
“青凌的五叶赤根凌子可不好弄,犯不着在这种不需要的物什上花费心思,师傅责问,如实告知便是,他知道我不喜欢喝的。”多余的话也不用再说,李长逸摆摆手,“好了,下去罢。”
“遵命!”
北野兄弟离开以后,李长逸关上房门,躺在床榻上,回想着夜里李承霖讲过的往事,脑海里不知不觉出现了过往十几年的零碎梦境。
清醒过来后,给李长逸的感觉还是在梦里。围绕他的是复杂、迷茫、虚幻与好奇,梦里的人和事看似遥不可及,又近在眼前。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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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