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想再多也无济于事,打算晚上去找李长逸的施正卿心情并未受到影响,甚至还有些小期待。
换下了面圣的青衣纁裳,施正卿穿上了綦色大花绫的窄袖襕袍,脚下是翘角乌皮六合靴,腰间的玉蹀躞上悬挂着装有兔符与虎符的鞶囊,来了长安城,身份象征的芙蕖玉璧就不用装起来了,饰以雪白穗子的芙蕖玉璧被挂在了鞶囊旁边。除了长至脚踝的头发在脖子后用白绸子随意绑着,其他地方都是正式朝官的打扮。
施正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扬起了嘴角,“我今天要去见他。”
“空姬要去见北野蔼?”圻昉问道。
“在此处你要和他们一样唤我施相公,或者阿郎。”施正卿纠正了圻昉的称呼,“北野蔼是过会要去拜见的,而我说的是去见九郎。”
“阿郎,你突然去见他不怕他发现你的身份吗?”
“我只怕他不爱我啊。”
说话时,施正卿眼里的稚气是那么陌生,圻昉比施正卿个高,俯视之下,圻昉感觉带着青涩稚气的施正卿比起以前的老成沉郁更让人心动,一瞬的心动混乱了所有,他红透了脸。
许是看到了圻昉心中所想,施正卿右手的食指指尖抚过圻昉发烫的脸庞,不重不轻,宛如蜻蜓点水过,圻昉的双瞳霎时放大,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施正卿没有说别的话,脸上的笑意愈深,这一笑让圻昉生出一头冷汗,身体止不住的发颤,微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出去罢,去见北野蔼。”
方才的小插曲就那么被施正卿翻过去了,带着圻昉轻车熟路的从玉露轩走出去,施正卿让外面候着的婢子领他们去见北野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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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一抹夕阳落下的时候,施正卿见到了北野蔼。
书房里,北野蔼正在收拾一些东西,施正卿没让人通报,一个人安静走到北野蔼的身侧,也动手帮忙把地上散落的纸张归整到一处。
北野蔼看到出现在视野里的手,才抬起头,露出慈爱的笑容,说道:“卿儿怎么不让人通报,喝了许多酒,身体有没有哪里不适?”
“想和阿翁单独待一会,身体很好,没有不适。”施正卿抿抿嘴,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捡地上的纸张。
手里的五张大小一致的纸上是施亦寒的字迹,都落下了安西节度使的大印。施正卿不由得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里面写的是自己小时候的点点滴滴。
“方才失手把放在匣子里的这些信弄散了,晚上才有空按时间排好,”北野蔼又捡起来了两张信纸,见施正卿在看信上的内容,就把手里的那叠递到了施正卿眼前,“卿儿应该记不得这些事情了,都是你六岁前的事了。”
施正卿接过北野蔼递过来的信,一张一张的翻看,然后感慨道:“没想到阿翁还留着,外祖父过世后,我还以为世上再也没人挂念我了。”
“阿翁没有一天不挂念卿儿。”
施正卿看着北野蔼,乖巧的笑了,说道:“那阿翁会和外祖父一样爱护卿儿吗?”
北野蔼注视着施正卿纯真无邪的笑容,心里有一丝难受,他连忙低头去捡拾最后几张信纸。
当目光不在施正卿身上,北野蔼才有勇气去回答施正卿的问题:“会,施亦寒可以做到的,阿翁也可以。”
闻言,施正卿漫不经心的说道:“那卿儿想要皇位,阿翁也会帮我吗?”
“什么?”北野蔼以为自己听错了,“卿儿想要什么?”
晃了晃手里厚厚一叠的信,信纸发出清脆的声音,施正卿把已经按照时间顺序排好的信双手捧给了北野蔼。
北野蔼随意看了看,发现除了自己手里的那三张,施正卿拿来的都是排好的,惊讶不已,“卿儿何时排好的?”
“看的时候顺便排了排。”
起身把所有信的顺序弄好后,信纸被北野蔼放回了原来装信的匣子里。
北野蔼收好匣子,坐到了书案后,说道:“卿儿有话说。”
缓了一会,北野蔼最终确认刚才施正卿说的是皇位二字。
“有阿翁想听到,也有阿翁不想听到的话要说。明日要住到皇宫里,没有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了。”施正卿站起来,走到书案前,跪坐好,将鞶囊里的金虎符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