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李长逸睡的并不好。
怀里的施正卿本就捂不热,他的心情不佳,又做了噩梦,浑身都在冒冷汗,李长逸就像抱着个大冰块。
雨天夜里凉,李长逸上半身没盖着被衾,两个时辰后,被冷醒了。
被冷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四年前在闽州就是如此,无论李长逸如何让屋子暖和,无论盖了多厚的被衾,施正卿都不会因此摆脱冰冷。施正卿坦言,让李长逸不用费心思了,他以后都只能冷冰冰的。李长逸没有明说放弃,每个夜晚都会抱紧施正卿。
自小体温就异于常人,刚开始还不会觉得冷,不知怎么,四年里渐渐适应了这比常人温暖的身体,李长逸对寒冷变得敏感了,而今天施正卿冰冷的身体却因为肌肤相亲有了暖意。李长逸发觉后也顾不得自己冷了,他能为施正卿做的事太少了,比起施正卿的付出,他能给的实在是微不足道。
等到怀中的人眉头舒展开来,李长逸才慢慢松开抱着的手,轻轻将施正卿的脑袋放好在软枕上。
盖好被衾,放下纱帐,李长逸走到大开的窗边,关上了窗。
换下被血染红的衣裳,李长逸换了身干净衣裳,看了眼扔在地上的脏衣裳,他忽然想到施正卿发了许多冷汗,于是为施正卿换上了自己的里衣。
以前的时候,施正卿穿他的衣裳是合身的,现在的衣裳,施正卿再穿就大了。不由得多摸了摸施正卿,他感觉施正卿似乎有点瘦了,精神不太好,怎么看都透着疲态,眼睛周围的黑色有些重。
当然这是李长逸的错觉,他自己壮了高了,施正卿则没有瘦也没胖,压根没变化。不过施正卿确实很疲惫,是身心俱疲。
盯着施正卿的睡颜看了半个时辰,李长逸才看够了,俯身在施正卿红润柔软的唇上落下一吻。
合上轻纱帐幔,李长逸站在榻前,望着轻纱后的施正卿问道:“嘲风,在吗?”
“在,将军。”嘲风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李长逸继续问道:“离开闽州的这四年来,他可用过膳食。”
“用过,昨日。”
“除了昨日,其余时间呢?”
“只有昨日。”
听了嘲风的回答,李长逸眉头皱了起来,“他离开后从来没有吃过饭?”
“大人不必用膳,而且他不愿意,无人能劝说得了。”
施正卿不用吃饭这件事李长逸是清楚的,在闽州时,施正卿也是如此,心血来潮就尝一尝,更多的时候都是不吃的。嘲风的强调让李长逸不好说什么了,总不能强迫施正卿。
不再出声的李长逸熄灭了屋里除了方几上之外的烛火,屋里霎时暗了许多。
李长逸关了房门,在外面遇到了巡逻的侍卫才知快出寅时了。
侍卫看到李长逸脖子上的伤口,如临大敌,急切的说道:“郎君受伤了!”
“不必担忧。”李长逸伸手遮住了那明显的咬痕。
虽然光线不好,但是侍卫的眼尖,看出来了是被咬得,听到李长逸的回答,侍卫也没有多嘴,只说道:“郎君还是上点药罢,船上的药在北野郎君那。”
“嗯,多谢。”李长逸看了看侍卫后面黑暗的地方,又看了眼侍卫,一言不发的走了。
先去知会了厨子今早要准备的膳食,然后趁着天刚亮,李长逸敲开了北野兄弟的房门。
屋里只有北野慎行一人。
北野慎行挺意外门外的人是李长逸,问道:“郎君有吩咐差人来便是,怎么亲自来了?”
说完,他才低头看到李长逸脖子上凝固了血迹的伤口。
李长逸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漠然的进了屋,端坐矮榻上。
北野慎行跑出去,端来了洗漱的物什,毕竟李长逸的髭须未修,按着李长逸每日的习惯,想来是没有洗漱的。
洗漱后,李长逸清洗了伤口。凝固的血迹洗干净后,齿痕变得明显了。
望着镜子里的牙齿印,李长逸对镜叹了叹气。说施正卿下了狠口罢,伤口却并不严重,说施正卿是假装咬的罢,伤口又很深,一两天是好不了的。
拒绝了北野慎行要帮忙上药的请求,李长逸将各种药粉药膏都用了一遍,最后还是决定用布缠绕几圈,遮住伤口。
李长逸不怕让人知晓他喜欢男人,他怕施正卿现在不想让人知道他喜欢的是他。前车之鉴诸多,任何一个施正卿不知道的行为都会直接或者间接伤到施正卿,他们之间的关系,李长逸想让施正卿自己说出来,就算会等很久,他也会等。
不过,北野慎行的神色一直很焦虑,李长逸察觉到了不对劲。
北野慎行收拾药箱的时候,李长逸的视线跟随他的动作移动,问道:“在益州时,我受了伤,你们会受罚吗?”
闻言,北野慎行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眼看着李长逸,过了好一会儿,定了定神,垂眸看着药箱里的各式瓶瓶罐罐,淡淡说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