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长逸教导过施正卿的一样,北野家的人也食不言,吃饭的时候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施正卿是最后一个吃完的,用过晚膳的北野晅已经扶着大肚子的孟氏先回去了,岳二娘则没走。
漱过口,施正卿喝到了熟悉的茶叶。
“这是涟城白尖,卿儿喝着如何?”北野蔼问道。
“微甘味淡,卿儿喜欢!”
刚喝了一口的时候,施正卿就尝出来了这是益州涟城的白尖茶,脸上自然而然的露出开怀的笑容。方才见北野蔼低声吩咐了管事一些话,想必是让管事去清秋茶阁买了茶。涟城白尖虽不是名贵的茶叶,但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买到的,长安城里只有清秋茶阁才有。
“要带去皇宫里吗?宫里如今都是用雁过回春,怕卿儿不喜欢喝。”北野蔼也喝了一杯白尖茶。
“那就带着罢,”施正卿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阿翁,我困了……”
“难为你了,那就早点休息。”北野蔼看到施正卿脸上的困意,也没有多说什么。
早上起太早,又折腾了一天,上午喝的酒并没有完全醒,施正卿精神不太好,过会还要去见李长逸,他决定要早点回玉露轩。
北野蔼和岳二娘送他回了玉露轩。
“对了,岳映然在凉州过得挺好,我不会亏待他的。”
临到玉露轩,施正卿才突然想起来岳映然是岳二娘的亲弟弟,早些说与岳二娘听,也好让这个女子放心。
岳二娘听了微微福了福,“奴谢过施相公,舍弟性子拧,说话做事都直来直去,容易得罪人,奴总是怕他冲撞了施相公,幸施相公宽宏大度,他才能做到了将军。”
“我就喜欢直率的人,哈哈。”说罢,施正卿就进了玉露轩。
“二娘你先回去休息罢,忙了一下午了。”
“好。”岳二娘已经听到了想要听到的事情,也就满心欢喜的回去了。
北野蔼不放心的跟到了玉露轩里面。
回了玉露轩,施正卿脸朝下,直接躺到了床榻上。圻昉脱了施正卿的靴子,施正卿就滚到了床榻里,闭着眼睛钻到了被衾里。
北野蔼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施正卿滚来滚去,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孩子样。”
“见过晋北王。”圻昉看到北野蔼走了过来,行了礼。
“卿儿好好休息,明天阿翁会送你去皇宫的。”北野蔼走到床榻旁看了看,见施正卿没有回应,就猜测是睡着了,没有动手去纠正施正卿闷在被衾里团成球的睡法。
圻昉默默的放下了四周的帐幔,北野蔼只好依依不舍的走了。
送北野蔼到玉露轩外,圻昉回来后,看到施正卿的床榻上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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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朝墨流烟正下着雨,从杭州出发,沿着清江逆流西行的八月里几乎天天大晴天,九月的时候到了朝墨地界,天一下子就湿润了起来,阴雨连绵不见停歇。
飘着绛色幡旗的官船是戌时中停靠在流烟城码头的,数日来的雨天致使原来船上的许多物品受潮,于是李承霖决定在流烟更换食材并换上了更大的官船,这一耽搁就要明日才能继续西行了。
大开着窗子,风雨淅沥,李长逸跪坐在屋子中间的方几前看书。
明亮的烛火被风微微吹动,焰火晃了晃,李长逸忽然抬起头,望着前方。
和以前一样,什么也没有看到,李长逸才低头继续看书,在翻动卷轴的时候,李长逸突然不动了。
他以为又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停顿了有一会儿,那熟悉的冰凉还没有消失,他才放下卷轴,试探性的摸向了环在腰部的那双手。
那是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紧握着的手,李长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没放好的卷轴顺势就滚开在地,卷轴落在地上的“啪嗒”声让面无表情的李长逸收回了手,他俯身想要拾起卷轴,卷轴凭空而起,自己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