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许是从楚润那句意味深长的猜测开始,阴阳的心里便有了隐隐的不好的预感,然而此刻,这个预感没有骗她。
“你应该知道,精神容器纵使特别,也是有死期的。”司命话说得决绝,冷漠得不像平常的她,完完全全的事不关己,“所谓精神容器,说白了便是种容器。因自然造化机缘修成,有了自己的神识。异于常人,服于往生。他们可以如同容器一样经过百般捶打重生,成为不同的模样。也会如同容器一样被抛弃销毁。这一切,都是天意。不受生死簿所控,却仍在宿命之中。”
“那巽漈大人,是因为死期到了才会死去的么?”阴阳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当然。人死亡超出生死簿的意外几率都是很小的,更何况精神容器。更何况是巽漈这位了不得的大人。”司命漫不经心地解释着,“不过精神容器还有一点特殊之处,那就是他自己的死期只有他自己到一定时分才会知晓。巽漈便是在知晓自身的死期之后安然死去的。”
“原来如此,谢司命姐为阴阳解答此惑。”看来你在司命姐这里暂时是得不到更多的情报了。于是阴阳把探查这些事情放到了之后的计划里。现在的自己还是先回去即刻融入人间,开始着手蔺澄一事的调查吧。
“阴阳,或许有些事你我都只能说说,无法感受清楚,到底是没有资格点评的。可是到了时候,难免不由自主地想说上几句。”阴阳刚起身,原先事不关己模样的司命却突然间开了腔,又是阴阳无法揣测深度的语气:“司命姐指的是?”
“你当生死簿掌司这么多年了,也没少看见生离死别,你有什么感想吗?”
“人间百态,爱恨嗔痴,着实可叹,亦着实可喜。”阴阳黑白的重瞳子里看不出情绪,又或者说她对于这么多年来的所见所闻只有想法,没有感受。
“其实有些事情注定是不公平的。你我到底是无法死干净的,注定要如此或是如彼地长久寂寞陪伴下去。可是有的人可以。白羽如此,巽漈如此,楚润也是如此。你之所以对这么多年的生死没有太大感想,终究是事不关己。很多事情,都是旁观者清,关己则乱。当年陆判如此,后来巽漈也是如此。如果有一天,出事的是楚润或是寻白羽那小子,你还会像现在一样无太多感想吗?”司命的话很犀利,阴阳没有说话,但她的黑袍在风中摇曳着。阴阳也是第一次有了如此摇曳不可捉摸的心情,像是潜意识里的警报——她正在一步一步走出原来那个纯粹的生死簿掌司阴阳,迎接现在的她无法预料的未来。
“人间到底是个好地方,你记得好好享乐,别着急着回来。可也别太过痴迷,不回来了。”司命喝了口酒,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懒散模样,又装得病怏怏地躺下了。
“阴阳知道了。”
“阴阳啊。”正当阴阳要踏出这司命大人的私人府邸,却又被司命一句拖腔拖调的话给驻了步,“你那位可爱的朋友,我们家楚润大小姐,怕也快到知道自己命中死期的时候了。你说,她会如何选择?和她师傅一样吗?”
“这一点,阴阳不知。若是司命姐想说些什么的,怕也是在楚润知道她自己的死期之后了吧。”果然。阴阳的睫毛颤了颤,最终还是凝住了眼眸,消失在黄泉深处袅袅的烟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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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阴阳后的那个夜晚,楚润做了一个很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