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尹火的牢房里出来后,肖允等人直接驾车赶向了西郊,原来先到的小分队已经控制了现场。井竺在一旁站着,神色莫辨地等着他们。
这是阴阳与井竺的第一次谋面。
妖村这个地方,之前她也未曾来过。如今到此一游,发现果然妖气比较浓烈,想来是此处明里暗里居住了很多妖怪。只不过,这村里小范围内的,似是没有很浓烈。是设了结界有意压制?还是比较厉害的妖怪都在外围不在村中?这点,阴阳不能轻易施展阴阳之化感知,毕竟一招出手,随时就又可以露馅。还是不着急,徐徐图之,先仅凭直觉判断看看再说。
细水先戴了鞋套和手套进了被封锁的房间现场看田妙的遗体。
石惊风站在外围,就在井竺的旁边,严肃而斯文地问道:“你是报案人井竺先生吗?”
“是。”井竺回答。
“你是第一个发现田妙小姐的死亡的人对吗?”
“对。”
“你大概是什么时候来找她的?为什么来找她?你们又是如何认识的?”
“我与田妙小姐因缘分相识。前一天凌晨她被人追杀,逃到我家躲藏。我同情她的际遇,收留了她。今天早上我准备做早饭,就想问问她想吃什么,开门进来发现她伏在案上,以为睡着了。等走近了想叫醒她,却发现她出了事。”
“今天早晨几点?”
“大概七点左右。”
“不是吧,七点左右?这么早?万一人家姑娘还在睡美容觉呢?”石惊风一个神情变幻,似是有几分嫌弃地看了井竺一样。
井竺:……“我向来起得早,确是疏忽了这一点。”
“行了吧,石大队长。人家若不是早点做早饭,也不能早点把案情告知我们,不是吗?”大致看了下尸体状态的戴细水直了直身板,转头向正在观察房间拍照取证的蔺逐,悠悠开口,“目前来看,死因是服毒自杀。蔺警官,需要痕检看一下是否有其他人进入这间屋子吗?另外,需不需要解剖确认?”
戴细水说到解剖的时候,井竺的神情明显一怔。阴阳看在眼里,却只作为看见。她与石惊风安然站在场外等待着蔺逐别的吩咐,并没有多说什么。
肖允站在田妙身边另一侧,眯了眯眼睛,小心翼翼地抽出了半压在田妙僵硬的身体下的信纸,轻声朗诵道:“开到荼靡花事了,零落枯朽自彷徨。飘雪处,有离魂。待春归,与君愿……这是……遗书吗?”
“听上去像是。”石惊风摸了摸下巴,认为肖允这个猜测有道理,“不过,这到底具体是什么意思呢?”
“感慨命运无常坎坷,无能为力只能自我凋零,求而不得只能自我解脱咯。”戴细水也凑上前看了看,默默浏览了几遍,不以为然地翻了翻眼皮。转身拿起桌子上的水杯轻轻嗅了嗅,微微皱眉,侧头道:“可能是在水里混的毒,惊风,取样。”
“来了~”石惊风看了身侧的井竺一眼,拿着身后人递过来的取样管进了房间。
“看不出来,我们戴大法医虽然是个理工生,还懂得阅读理解呢。”肖允来来回回仔细看了看那封遗书,一边不忘记出言调侃戴细水,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那封遗书收好。
“所以,要剖吗?”戴细水双手叉腰,甩过头不再理肖允,定定地看向一旁不说话的蔺逐。
“直接剖不大好吧,至少要通知下家属。田十里阁主知道自家亲爱的侄女死了已经悲痛万分了,你现在还要解剖人家,叫她如何受得了?”哎,可怜的田妙小美人儿。你算是实实在在地被鬼艳那家伙给坑了一笔啊。石惊风在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叹息道。
“我也觉得。”自始至终一直在旁边一声不响的井竺突然间开口了,他依旧是平淡的相貌,平淡的声线,面对蓦地集中到他身上的目光亦甚是平淡自然,“田妙小姐毕竟是个女孩子,女孩子无论如何都是爱美的,能不剖的尽量别剖了吧。”
“井竺先生,你可知这样子说,我完全有理由怀疑是你毒杀了田妙小姐,并且害怕我们在解剖过程中发现破绽。”戴细水回答的话很犀利。
井竺却仍然是淡然,一脸的磊落,认真地回答道:“清者自清。我是否毒害田妙小姐,你们自会查证,如今大家都是口说无凭。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你方才的提议不大好,所以才这么说的。”
哎~足够镇静嘛少年~虽然情商很低,但至少智商在线啊。这么一看,其实田妙这丫头眼光还算不错。
石惊风转了转眼珠子,想起了方才所见遗书上所写的“与君愿”三字,不由得含笑弯了弯嘴唇。人生无常,很多事情往往都是事与愿违。也正是因为如此,世上才会有更多的人祈愿。可这世间浩瀚,生灵漫漫,又怎可能人人都能答愿,人人都趋向于圆满?
更何况这世上,本就没有圆满。一切答愿,纵使能够真实成立,要么是命数,要么便是代价换来的。
“先把尸体带回去吧。”终是蔺逐开口结束了这段各含意味的对话,“细水,你带相关证物回去一并痕检,倘若有疑惑再解剖。另外,记得通知田十里。毕竟她是田妙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蔺逐的目光很沉,深得看不出是否沾染着怜悯与慨叹。这世界上可怜人很多,他虽说未曾都见过,也算是见了不少了的。只是不知这田妙,映射在蔺逐眼里,究竟成了什么模样。
这样算是含蓄地给自己打了一个圆场吗?
井竺默默地看了蔺逐的侧颜一眼,未曾参透他眼底的深沉,只能继续在一旁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