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艳在发现暂时不能从陆允绰口中得到更多消息后,便很拿得起放得下地转身离开了。今夜夜深时分,又将是阴界联盟夜雨池纵观天象的茶会。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鬼艳是鬼族之中堪称传奇的纯鬼鬼神,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自然是一流。一个转身便消失在陆允绰的视线之中。
待鬼艳飘渺无声息的灵力气息彻底消散,陆允绰仍悠闲地坐在原位捧着杯子喝着咖啡。但若是仔细端详,会察觉他平静的皮囊下浮动着若有所思的端倪。
眸中幽绿色的光芒流转,如同有万千生灵萤火暗自潺潺。
有脚步声渐渐临近,楼梯口的移门像是有生命一般自觉地移开,林芝从门的那一边走来。
“走了?”
“走了。”见夫人驾到,绰爷当即很识时务地放下杯子站了起来,踱步过去替夫人斟茶,十年如一日的好丈夫榜样。“她若是不走,夫人怕是不会下来吧?”
陆允绰斟好了茶,双手捧着杯子过去,塞到了林芝手里,言语间有几分老夫老妻的调笑意味。
水温尚还偏烫,所以林芝并没有着急品尝,而是颇有意味地捂着手里的杯子,默默抬眸睨了陆允绰一眼。
她平静而温和地转移了话题,但或许本质上并没有:“是今天吧。”
“是今夜。”陆允绰很是心有灵犀地接上了这个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问话。
“但愿,我们都未曾辜负故人所托。”林芝摊开手掌,轻轻覆在杯口上方,轻柔地感受着杯中温热的茶水蒸腾而上的温度。
陆允绰亦颇为赞同地浅笑道:“也希望,后人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林芝看来并没有打算在调笑的话题上轻易地放过他。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眼波流转道:“那你怎么不干脆告诉鬼艳,说《妖鬼志》此书是你编撰的?”
陆允绰哑然失笑:“夫人这又是明知故问了不是?按照我们鬼艳大人的脾气,若是当真知道这书是我所编撰,专门留给后来人做提示的,那还不宁愿破坏我们之间的老交情,也要把这背后的文章从我嘴里给打出来啊?”
“此事若是真的发生了,那我可就两边都得罪,两边都不好做人了。夫人你可舍得?”
“但她迟早要知道的。那时,便是要回来算你的账了。”虽然自家丈夫真被欺负了,林芝铁定是会心疼的。但此时此刻,她显然是幸灾乐祸更多一些。
“这是自然。谁都知道,鬼艳大人是绝顶聪明之人。”陆允绰无奈地弯了弯嘴角,“但此书是谁所编撰其实并不重要,不是吗?”
“孰为虞姬而?生杀予夺——是成全亦是毁灭,是劫数亦是点渡。新老朋友都看着我们呢……阿芝,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并不比鬼艳他们少多少啊。”
林芝闻言,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为了让我们狐神大人能够真正地回来,确实还有很大一盘棋要下呢。”
“也不知道练宴那小丫头能不能稳得住。”
蔺逐一下班就被肖允给堵住了。
天知道他们肖大专家都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总之在蔺逐的视角里,就是他神龙不见首尾地忙活了好一段时间,然后在今天的下班时分突然出现,美名其曰兄弟一起吃饭地邀请他一同回家。
虽说他们确实就住隔壁,又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好兄弟,现在工作上也是很好的搭档,且都是无心恋爱的单身狗,顺路一起下班回家吃饭,既能多些生活温情的烟火气,又能够节约时间、提高效率交流交流自己这一天里获取到的情报资料和产生的推测与猜想。
但今日之情形确实大有不同。
且不说最近肖大公子的行踪有多么诡异与让人捉摸不透,纵使蔺逐凭借多年对肖某人偶尔突发奇想的特殊癖好表示信赖与理解,可肖允偏生披着一副再寻常随意不过的样貌赶来截他下班发出邀请这件事本身就超出正常了解,显得有些邪乎了。
温柔儒雅的皮囊簇拥下,肖允的眼神又黑亮又深沉。出于多年相知默契,蔺逐立刻明白肖允是知道了些什么。
甚至在他还没有说出口告知他的时候,他便能够从他的眉眼里读取出别样的沉重与欲言又止的叹息来。
“这段时间,你忙得如何?”一直到回了家,蔺逐才把问题看似随意地问出口。
肖允脱了外套往沙发上懒洋洋地一躺,眉眼之间抑制不住地流露出疲惫和无奈来。他唏嘘似的长叹了一口气,温和的声音因为疲惫而低沉磁性更加:“跑了几个很不一样的地方,见了很多很不一般的人,知道了一些很令人头大的信息,开了一波很了不得的眼界。”
蔺逐默了默,自觉而又贴心地去厨房倒了两大杯温热的白开水。
瞧着都把肖允逼得说出这种排比句来了,想必是有一段故事要说的,白开水当然必不可少了。
肖允见蔺逐端水过来的时候,刚抬眸便无奈地笑了。
他微微起身,从蔺逐手里接过递过来的白开水,含笑的神情疲惫而沉重。他低声道:“蔺逐,如果我们要奔着真相去的话——我们接下来的路,会比现在还要难走得多。”
“比如?”蔺逐在他身边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低头喝了一口水。
肖允有些讽刺地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似的问他:“蔺逐,你觉得,如果我们完全不借助央京总府的力量去查,我们能够查到多少?或者说,我们能够做到哪一步?”
“别的先不考虑,就假设特别专案组和不已处都能够完整地保留,和我们统一战线为前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