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润气势汹汹地直达大梦观,在门口“正好”碰到了在观值班的黄粱。
“容楚神祗。”黄粱收起一身风流倜傥的痞气,恭恭敬敬地向楚润按照位份行了个礼,“不知容楚神祗前来,有何贵干?”
楚润也不多和他废话,开门见山道:“你们观主呢?我要见他。”
黄粱听出来了,容楚神祗提到他家英明神武的观主大人的时候,语气很是不妙。被自家老大推出来做挡箭牌的黄粱君有苦说不出,却还是按照吩咐的那一套话答了:“那您来得可真是不巧。老大他理事去了。”
呸。就他们家老大那死宅的属性,理事这个虚伪单薄的理由亏他想得出来!连黄粱自己说来都觉得牙酸。可没办法,谁让他是老大呢……老大有令,不得不从啊……
黄粱君直面容楚神祗的威亚,内心更加苦哈哈的了。拜他家老大所赐,风光无限之外,他黄粱君在梦荒混得真的是——太难了。
“依黄粱君的意思,是要我先去见孟茉,然后再和梦境之主一起前来请见观主大人吗?”楚润自若地窥破了其中玄机,反倒是不着急,抬眸望着黄粱,幽幽地荡漾开了一抹清研绝美的玉色笑容来。
黄粱满心海带泪:……完了。楚姐笑了。
界内皆知,社会楚姐,越好看,越危险。更何况,他不见得真让楚润去找孟茉大人,然后回过头来问老大为何避而不见——那不就是白折腾着找骂嘛。
老大,救我……
好在观主大人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肯定拦不住楚润,也没存心让自家小黄梁去送死(尽管他明知如此还是派黄粱去拦楚润了)。就在黄粱顶不住,感觉下一秒楚大小姐就会踹门而入,亲自把观主大人给揪出来的时候,一只通体晶莹、冰雕玉刻般的梦蝶翩翩飞来,穿过大梦观烟雾袅袅的门扉,徐徐地飞至楚润身前,旋转着给她施了个礼。
楚润眯了眯眼睛,确信眼前这一只一身琉璃白的梦蝶,正是出自于宣称自己“理事”去了的大梦观观主大人的手笔。若是来只别的颜色的,他还能抵赖。不过好在孟渡是个识时务的人,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她过不去。
楚大小姐斜眼默默地看了一眼身旁可怜见地陪着笑的黄粱,心想又是个被自家大佬坑惨了的,便大人大量不计较地勾了勾嘴角,浅浅笑着给他递了个台阶道:“既然你们观主大人理事‘完毕’,那我便可前往一见了?”
“……理当如此。”黄粱诚惶诚恐地给楚润做了个揖,态度愈发诚恳和恭敬,“黄粱恭请容楚神祗,随梦蝶入大梦观与老大一叙。”
老大,你可把我坑惨了。话说您老至于这么记仇吗?!!!
事实证明,观主大人真的至于。
梦蝶将楚润一路引至大梦观的后山。
只见林深叶茂间,淅淅沥沥下着细雨。雾气一路若即若离地飘渺蔓延,在楚润身至的时分悠然散开,化为遮风挡雨的浅晕,露出了沧桑却依旧平整牢固的青石台阶。
楚润随梦蝶徐徐拾级而上,几乎要相信孟渡并非有意让黄粱拦她,只是身处偏远,梦蝶一时半会没及时飞至而已。当然,所谓的几乎相信,只是她平心静气含着微笑的神情下的一种玩笑话说法而已。
一处山亭,石桌竹帘,在梦境地界,除了仙气飘飘、如梦似幻的意境外,倒是有几分命司风格的意味在里面。
孟渡一身琉璃白端坐亭间,听闻楚润到了,侧眸过来,浅色的瞳仁中光华流转,如茶如酒,神采熠然。见楚润步入山亭,他翩然起身,微微一笑,向楚润拱了拱手道:“容楚神祗亲临,孟渡有失远迎。不知人间事务繁忙至此,楚润大人怎么有空来找我坐坐了?”
“我为什么来的,观主大人难道不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吗?”楚润向他回了个礼,向他挑了挑眉,毫不客气道。
“孟渡不解,还望楚润大人指教。”孟渡侧身,请楚润入座,亲手沏茶,端的是温文尔雅、斯文大方,却是一脸无辜,矢口否认。
楚润在这位最是会“不理世事”的面前也懒得绕弯子,单刀直入地问他道:“魇公子应允帮程慕予用碧心灵石封藏程宜笑的虞精力量,不是你的授意?”
“孟渡,你也不用和我假客气,梦境之上,没有几个人擅长做这个的。更没有几个人,差遣得动孟演。”
“没有几个也不是没有,楚润,你凭什么认定是我?”闻言,孟渡果然也没和她继续“假客气”,直接冠冕堂皇地用话将楚润的质问给堵了回去。
他一边沏茶,一边慢条斯理地替楚润分析着,有理有据道:“用碧心灵石封藏程宜笑的虞精力量——虽然我未曾知晓事情的始末,听你这么说,也能知道是促进双方力量达到平衡从而形成安全、稳定而隐秘的力量闭环的术法。”
“在梦境,确实没有几个人有能力将此做到不为大多数非人类难察的地步,也确实很少有人能有面子和能耐去指挥孟演。这些,我都认可。”
“但是,楚润,我确实是‘不理世事’很久了。单这大梦观的事,就够我烦心的了。人间之事尚有孟茉和孟衍,我又何苦瞎操这个心呢?”
“这也正是我选择亲自上门拜访询问的原因。”楚润一双温润的美目不为所动地注视着他,眼底含着如玉般温凉而不褪色的泽世光芒,沉声认真地反问孟渡,“既然‘不理世事’已久,孟渡,这次你又为何动手?”
“即便是上界有意指派,有孟茉和孟衍,为何最后被认定最适合当此重任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