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摇瘫坐在沙发上，直视着面前的墙纸发呆。
四室二厅的房子里，冷冷清清、安安静静。
第一次，他觉得安静是这么的折磨人心。
轻轻叹了口气，他颤颤巍巍地从外套兜里掏出穆云钏给的药瓶，以蜗牛般的速度，一步一顿地走进了浴室。
看见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模样，苏木摇自嘲地笑了笑，慢吞吞地挪过去打开浴缸的水龙头开始放水。
怎么脱衣服是个难题。
他的双手抖得厉害，每解开一颗扣子都几乎用上近一分钟的时间。
好不容易解开了全部的扣子，他自己满头大汗了，也许他该庆幸，衬衫上的扣子被蒋奕琛、蒋恒文和加西亚扯掉了好几颗，不然他可能光解扣子就得解半天。
衣服还没脱完，水放满了，他扔进去两个药丸，看着水瞬间变黄，散发着浓郁的药味，光是闻着就让他一阵舒畅。
他抬手又去解裤子上的扣子，又一阵庆幸皮带在特训开始前就先解下来了，不然他又得多费一番功夫了。
好几分钟后，他终于脱完，费劲地爬进浴缸，手软脚软地“噗通”一声摔了进去，呛了好几口水才扑腾着爬起来。
他直咳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才止住了咳，抹一把脸上的水，又自嘲地想，这二十几年来，这还是他人生中最狼狈不堪的一天了，还好，辛苦了大半天，并不是毫无收获。
现在的自己，即使面对荒狼他们，起码不会一上来就被秒杀掉了吧。
药浴泡得他浑身的毛细孔都贲张了，原本的酸痛得到了很大的缓解，他舒舒服服地躺在药水了细细衡量着，回想着特训时的一招一式。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是李乔。
抬起手在毛巾上擦了擦，他摁了一下接听键，再点了一下免提，就听见李乔幽幽的声音，“苏五少爷，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我都快睡着了。”
苏木摇一愣，恍然想起，走之前答应过李乔到家了要给她打电话。
没想到到了家以后太狼狈，给忘了。
这丫头怕是等急了。
他胡乱想着，许久没说话。
李乔的声音变得更委屈了一些：“你在干嘛呀？”
“在泡澡呢。”苏木摇开口了，因为泡药浴的缘故，语调带着几分低沉沙哑，却显得无比温柔深情。
李乔似乎愣了一下，突然又不吭声了。
泡、泡澡？
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美男出浴图，她觉得一阵的头脑发热。
两个人都没说话，却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隔着电话交缠在一起。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苏木摇轻声笑着说：“乔乔，你该不会是在幻想我泡澡时的样子吧？”
“……没有。”这是死也不能承认的。
“真没有？”
他故意拨弄一下水面，发出“哗哗”的水流声。
李乔：“……”
这家伙是故意的！
脑海里的画面感更强了怎么办？
李乔觉得自己都快要流鼻血了，口干舌燥。
那头，苏木摇轻唤：“宝贝儿。”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李乔强压下心头的躁动，迟疑着问。
苏木摇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迫切地想要见到她，拥抱她，亲吻她，想要她在他身边，日日夜夜，分分秒秒，永远不离开。
可是他今天很累，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动了，她也累了大半天，两人都需要休息，为了明天的特训把身体调养好。
他压制一下心头涌上的冲动，声音低低地说：“我想你了。”
李乔俏脸红红的。
她特训完就早早泡过了药浴，吃了点面条，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了，此时听到他的话，侧过身来夹住棉被，竟有点小女孩般喜不胜收的感觉。
静了许久，她突然笑了：“现在不想着怎么把我送回M国去了？”
苏木摇微微愣一下，反应过来，知道她说的是他在医院病房里说的那番话。
心隐隐抽搐着。
他都说了这么过分的话，她竟然还主动去救他。
想到她今天训练时那打着石膏的右手，他就心疼得要死。
傻子吗？
牺牲掉一只手也要救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值得吗？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一个人是毫无所求的为自己付出一切，甚至要瞒着他不让他知道。
胸腔里死寂已久的一颗心，在有了她之后，慢慢地活了过来，越来越多次的跃动，直到这一刻，激烈地告诉他它的存在。
他在昏暗的光线里低低地喘了一声，不那么难以呼吸了。
“现在只想着怎么能快点将你娶进门。”
这是他近日来越来越急切的想法，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一件事情。
“那可不行。”
“嗯？”
“穆姨说了，得等你真的爱上我了，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时才能嫁给你。”
“鬼丫头。”苏木摇笑道，“现在知道斤斤计较了？”
没有听到他的回应，李乔有些失望，但也知道感情的事不能急，收回思绪笑着说：“那是当然，我现在身后可是有一大群人撑腰的。”
苏木摇：“对对对，我现在可不敢随意欺负你，否则得被人揍死。”
“知道就好。”
苏木摇：“……”
他听到电话里传来李乔低低的笑声，他似乎能想象出她捂着电话小孩子一般窃喜的样子。
苏木摇轻笑出声，耐心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李乔在电话翻了个白眼，声音有些坚定地说：“刚才不都说了吗，你什么时候说爱我了我就什么时候嫁给你，我可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苏木摇：“……”
有些话，无法启齿。
他没有将她照顾好。
她屡次被他所伤，却一丝怨言也无，心甘情愿承受。
无论哪句话都显得苍白，哪怕我爱你三个字，最起码，在这样不曾照顾好她的时候，他羞于说出口。
现在危险将至，他甚至没有能力保护好她，让她在受着伤的情况下还要接受特训。
重重喘息几下，他声音低沉沙哑地说：“好，有原则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是不是该去谁觉了？明天还要继续特训，你就不怕起不来？”
“……不怕。”
“听话。”
“你又不是我的谁，干嘛听你话？”李乔声音有些无赖。
“我是你未婚夫。”
“你这人好不要脸，连婚都没有求过，好意思说是我的未婚夫？”李乔“扑哧”笑出了声。
“刚刚不是求过了，还求了两次。”
李乔哼了一声，“你那也叫求婚？”
什么都没有准备，别说戒指和花了，连人都不在跟前，就这么在电话里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嫁给我”，会答应他才有鬼。
苏木摇很虚心地开口请教，“那要怎么样才算是求婚？”
“起码也得有简大少那样的诚意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