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2 / 2)

但身体却耐不住血液的滋养,渐渐地褪去了小怪物的样子。鲁格尼斯怔了怔,这幅模样太像了,天琴座安的儿子,就如同安本人一样。或许恩多也继承了安的音乐天赋,他本可能像安一样,拨动那银白的里拉琴,用音乐得到世人的认可。

可是没有如果,这个男孩,已死于双鱼座的魔宫玫瑰的花丛中。

这是他的罪过,可他决不能姑息。

“您一定是不会放过我们了。”男孩和女人站在一处,相互依偎,就好像这世上再普通不过的一对母子一样。直到男孩张开嘴,那柔情温馨的景象被顷刻击碎,男孩有着蛇的舌头,而女人卷曲的长发末端凌乱地摆动着,也像一窝交缠在一起的毒蛇。

阿普利尔拉住鲁格尼斯的披风。摸了摸嘴,尖牙露出:“不行,我不能允许那样的眷属存在。我要拿回他身上的血液,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女孩露出一脸的凶相,就像露出獠牙的狼崽子一样。这和之前娇纵的生气可不算一码事,她是真的饿了,打算把面前的生灵拆吃入腹的。

她是不自觉地在向鲁格尼斯撒娇。虽然她如今没有太强的战斗力,但一但饿疯了,那么也会变成怪物一样的形态。但这是鲁格尼斯不愿意看到的。

阿普利尔和鲁格尼斯,娜丽和恩多。阵营被完完全全地分成两边。后来的阿普利尔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鲁格尼斯走了,说是安身吧,这又是个随时准备战死的圣斗士,跟着他只会被卷进剪不断理还乱的圣战之中。但是如果有个人让你觉得可以信任,那么也不错,鲁格尼斯是名值得信任的战士,他没有任何可以从阿普利尔身上索求的东西。而阿普利尔有,她希望能够见证这名圣斗士的终末,她希望能搞清楚纷乱的思绪是因为什么。对于圣战,只要做一名心安理得的旁观者就好了。

年轻的幼崽就是容易这样狂妄自大,置身情景之中,就连阿普利尔的老师梅林也不敢妄论说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更别提阿普利尔了。这正是阿普利尔后来吃了大亏的根本原因。她低估了人类的情感,也低估了她自己的情感。

妖精和人类……不该有交集,这才是对的。

但这时候的阿普利尔不知道。

那强大的魔力气息在这个世界被称为“小宇宙”,就像是阿普利尔认知里单纯的魔力杂糅进了使用者的灵魂。使用者是什么样的,小宇宙就会是什么样的,阿普利尔对于这样的气息格外敏感。

娜丽已经没有能力再提供什么支援了,恩多借着翅膀飞起,周围飘起淡红色的血雾。

“我要保护妈妈。”

男孩这样说道,他已差不多是原本的那位男孩了。即便对作为始祖的阿普利尔心存畏惧,即使是对夺取自己年轻生命的魔宫玫瑰心存畏惧,即使刚刚获得的理智不足以支撑他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妈妈对他的祈愿,他也一定要为她完成。

他闭上眼,飘逸的乐声从他的口中溢出,悦耳动听,宛如林间淙淙流淌的溪流。女人虽然看不见她的孩子,音乐却能直击她的心灵,就像多年前她第一次遇到安。她追逐着那奇妙的乐声走出小镇,穿过长满苜蓿的山坡,走进被称为禁地的林中,那时她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琥珀色眼睛,映着那身着银甲的少年从阳光斑驳的林木间走出,笑着对她自我介绍。

“我是天琴座的安,请问是什么替这禁忌的森林招来了冒冒失失的小鹿呢?”

那时……远处的魔宫玫瑰花园对她来说是令人仰慕的盛景,是充满祝愿的信物,是那美好的初遇不可或缺的背景。可后来,那便成了灾难,变成了地狱,变成了神明残酷的惩罚,她在那深红的玫瑰花前哭瞎了眼睛。是玫瑰带走了安,带走了他的儿子,是这绚烂的盛景让她失去了一切。

毒玫瑰,毒玫瑰。利于剧毒之中而不会受到伤害的男人,理所应当地成为了她迁怒的对象。

她变成了一个满腹怨言,受尽折磨的苍老女人。唯有那美丽清澈的乐声,能让她想起为人时,最美好,最难以忘怀的记忆。

尽管不久后便陡然下落,直到坠入深渊。

娜丽的眼中满是泪水。

正如玫瑰有着荆棘和毒刺一样,这优美的乐声带给鲁格尼斯和阿普利尔不小的压力。小宇宙的力量非常强大,却又不属于冥王那一派的势力。鲁格尼斯苦笑一声,这种能牵动人心的,以音乐为媒介的幻术,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安,位于白银圣斗士的顶点,实力不亚于黄金圣斗士的天琴座,曾经也是用类似的方法,让魔星陷入癫狂,直到陷入永恒的睡眠。

这样强劲实力的战士,再加上当时虽年幼,但也继承了双鱼座黄金圣衣的他,这样的组合,居然在一次小小的讨伐中伤亡惨重。其中的原因,教皇赛奇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

那时他的错。

抱着“不管怎样都好,只想再见老师一面,只想自己死去,换取老师复活”这样念头的他,就和如今的娜丽一样,被邪恶的势力所蛊惑,扰乱了心神。

将他从无尽梦魇中拉出来的,是安。宽容地对待他,帮他重新梳理信心的,是安。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上了一课的,也正是那名温柔到有些羞涩,却又强大到令人畏惧的白银圣斗士啊。

正如娜丽不知如何面对他一样,其实鲁格尼斯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娜丽和恩多。

他一直期待着恩多的成长,可是某一天的下午,他却从教皇厅回来的他,却不得不面对已经冰冷的,男孩的尸体。

“逝者已逝,你要放开一些,鲁格尼斯。”

赛奇曾这样说道。可那时他却在想: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放开不放开的呢?他杀死师父,害死友人和他唯一的儿子,魔宫玫瑰的花丛下已埋进了无数的枯骨,这些都是他的罪孽。他的罪孽累累无法数尽,即便是死亡也不能洗清。他明白自己的使命,再怎么自责,再怎么痛苦也必须等到一切的结束,等到一切的传承。

他身心俱疲,孤身一人。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渴求着,那个命运决定的孩子能够早一点出现。尽管这个想法对于那个孩子太过残忍,但是……原谅他吧,他已经受够了这身剧毒也受够了这样的自己,并非不知晓大义,而是他已经无法再支撑这样的自己了。

这心结存在的太久,如今娜丽的反抗和直面,反倒让他长叹一口气,有着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或许是个自私的人吧。

那优美的乐声有牵动人心的魔力。可是如今的鲁格尼斯,早已不再是那个满怀愤慨,满怀悲伤的少年了。当年安用琴声教会他的东西,如今他也不会遗忘。

耳边响起了另外的歌声,细细小小的,旋律很简单,但声音本身却有着磁石般的魔力,两种声音在半空中对抗着,交织的部分发出刺耳的噪音。噪音随难听,但也除去了迷惑人心的功效,鲁格尼斯讶异地看向身边的妖精女孩。女孩拉了拉他的披风以示牛逼,鲁格尼斯沉默倾听良久:

“那个……你是不是跑调了?”

………

“您真的很强……以吸食血液为生的恩多,或许注定就敌不过血液充满毒性的你吧。但……为何如今的您如此狼狈,如此颓败呢?”娜丽居高临下地问道,那面容无比安宁,宛若圣母的画像。

“因为安是很强大的战士。”鲁格尼斯张开双手,深红粘稠的毒血糊满掌心。连阿普利尔都捂住鼻子,这味儿实在太冲了,这家伙的血喝一口恐怕得拉一百年的肚子吧。

“我不如他。”男人这样说道:“我只能像这样,一点点受伤,一点点地成长,越是血肉模糊,我便会越强。您还不了解其他圣斗士吧,双鱼座的战斗方式便是如此。”

“自爆式打法。”阿普利尔无情吐槽。

“是么。”娜丽又笑了。

“是因为阿普吧,阿普在你身边,你却不用顾及她。这孩子不怕你的毒,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宿命羁绊,你就想把她留在身边,这是你的私心,你太孤单了,别人不明白,但这瞒不过我。”

“我师父还活着。”阿普利尔努力解释自己并非孤家寡人。

“倘若如此,我便可以放心了。”娜丽道:“这并非我的本意,可阿普利尔,我的孩子,我是多么担忧你,担忧你混迹于人间,担忧你未来不幸……你并不了解你自己,不了解自己的灵魂,也不了解自己的力量。”

“那只恶魔说的对……我原本……只是想陪着你罢了。可我错了,人类的欲望是会膨胀的,阿普利尔,千万小心,你的血液是至宝,这世上的人都会趋之若鹜,甚至连神明也不例外。”

“阿普利尔,谢谢你的出现,我曾经某一刻,是真的以为,我是能和你一起,忘掉过去,开启新的生活的。”

恩多不再同鲁格尼斯缠斗,而是哭泣着飞回母亲的身边。娜丽解开围巾,一多洁白的玫瑰盛开于胸前,那花瓣一点点染红,而培育花瓣的土壤,正是娜丽那颗已不会跳动心脏。

女人的嘴角流出鲜血。鲁格尼斯静静地望着她,妖精少女惊恐地睁大眼睛,想要上前,却被男人拉住,轻轻地捂住她的眼睛。

“别看,像她那样,别看,去听。”

那乐声依旧悠扬。除此之外,只是一片寂静,恩多低低地哭泣着。娜丽只是叹气:“我并不后悔……我并不后悔……”

“只是心中的执念,是从哪里来的呢?是从不再是人类之躯以后开始的吧,自以为跨越了什么,却执着于生死……多么可笑,可也……多么幸福。”

母亲紧紧地抱着儿子。洁白的玫瑰化为深红,那新生的身躯一点点化为沙尘,鲁格尼斯静静地望着他们,直到弥留之际,娜丽忽然说道。

“鲁格尼斯大人。”

“您无须这样称呼我……”

“我为您,留了一份礼物。”

一字一句说完,女人露出了无奈的少女般笑容:“果然,不管怎么告诉自己要尊敬,到头来这份怨恨也还是无法消除啊。”

“你一定会感激我的,鲁格尼斯,臭小子,作为交换,照顾好我的阿普利尔。以及……”

“对不起。”

是对阿普利尔所说的,来自母亲抱歉的话语。

遮掩眼睛的手放下,那夜依旧漆黑,风中的花骸一点点落在地上,聚成了淡红的毯。

都结束了。

在事情结束后,鲁格尼斯立刻向教皇厅报告了情况,这一次,他又是带着小丫头一起的。教皇欣然应允,但又担心鲁格尼斯毛手毛脚照顾不好小姑娘,往双鱼宫派了两位侍女,还不到一天的功夫就被热衷于捉弄人的小妖精吓跑,说什么也不肯回来了……当然,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后话。

那日,阿普利尔和鲁格尼斯并排走在玫瑰园里,是为了将那些在事故中被移动的尸体重新掩埋。但除了花香和尸体的气息,阿普利尔那妖精的鼻子敏锐地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在那边!!"她不由分说地拉着鲁格尼斯就走。鲁格尼斯初只觉得她小孩子脾气,但等到看见那东西时,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轻描淡写的话来了。

只见,那纷乱的玫瑰花里,深绿的荆棘丛中,躺着一个安睡的婴儿,像大海一样淡蓝的头发,胸口有一条银制的项链,他睡的很沉,呼吸声均匀,在凝固的空气声中显的那样平稳和安宁。

鲁格尼斯弯腰抱起婴儿,阿普利尔从来没见过他露出如此释然,这样发自内心的微笑。等待终于有了结果,风开始流动,生命开始延续,命运的齿轮在一代代的传承中缓缓转动。

女孩戳了戳婴儿的小脸,婴儿悠悠转醒,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婴儿睁开那双天空一般蔚蓝的眼睛,静静地注视女孩,玫瑰色的小嘴抿了抿,笑了。

阿普利尔倒吸一口冷气:“鲁格尼斯,这娃得是你亲生的吧!”

真红的世界中,只余花朵在静静地飞舞着。

这孩子便是雅柏菲卡。双鱼座黄金圣衣的继任者,根据史书记载,20年后的圣战中,双鱼座雅柏菲卡与天魔星妖精阿普利尔进行对峙后,于圣域外的小镇,与冥界三巨头之一的米诺斯同归于尽。成为了那场圣战中流下的第一滴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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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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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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