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厘这一走,让白晨忽地冷静下来。他此时还躲在白玉瓷瓶里,而烟雨姬还在外面。
看来是得等到她离开了,才好悄悄出来离开。
就在这时,他手指触碰到白玉瓷瓶底上的一页纸,不对,是类似信封一样的东西,而且,远不只一封。
难不成,在我之前还有那么多人来送过信?
我还以为这是自己想出来的绝世妙计呢!
刚想到这里,头上便被一个信封直接砸到,顺手一摘。
果然是他送来的那封,甚至都没有拆开的痕迹。
原来这个大瓷瓶是干这个用的……
他一阵悲怆,忍不住仰起头来,目光却在此时定住。
瓶口之上,一双美目正在淡定地看着他,如窥井中蛙。
“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瓶口处传来柔和女声。
“我这就出来。”白晨一顿尴尬,只得乖乖从瓷瓶里出来。
“你都听到了?”烟雨姬背对着他,一双美目望向窗外。
窗外乌云遮月,只剩下橘黄色的轮廓。
白晨刚出来,起身拍拍身上的尘气,听到烟雨姬的话后,立即紧张道:“那笔钱你打算这么还?”
烟雨姬眼睑微低,目光压着窗棂,淡淡地说:“还没想好。”
听到这个回答,白晨心中顿时有些不妙。
“这笔钱,包在我身上了。”他一拍胸膛,作保证道。
烟雨姬轻笑一声,柔声道:“此事与你无关,你走吧。”
“这怎么能无关呢?”白晨想起公输厘方才那恶心的声音,心里就来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总之,我一定帮你。”
烟雨姬叹了口气,侧过脸,看到白晨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禁有些恍惚。
“你打算怎么帮?”
“我……”白晨一下子噎住,那么大一笔钱,他也拿不出来。
烟雨姬露出一丝苦笑,转过身回到书案后,在坐垫上跪坐下。
“准确地说,我并不欠公输家族任何东西,这笔钱是醉生梦欠公输钱庄的。”她淡淡地说,玉指芊芊交叉放在膝间。
白晨有些懵懂。
烟雨姬的目光逐渐离散,思绪似乎飘得很远。
“二十六年前,醉生梦遭遇过一场灭顶之灾。那时我很小,对此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店被烧了,老人们都被关进了牢里。剩下的点点记忆,是老人们后来一点一点告诉我的。”
枕在膝间的芊芊玉指,绷紧了些。
“据说是因为通敌的罪名,那时的店还叫醉亭斋,仅仅不到一个时辰,火光冲天,横尸遍地,更多的人则是被关进地牢。而这场灾难的最初缘由,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不过也是因为她,那些被关进牢里的老人们,才得以被释放。”
“女人?那是谁?”白晨皱着眉头问。
烟雨姬颦了颦眉,“月灵。”
白晨豁然,惊异道:“那不是……”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烟雨姬开口打断了白晨的声音。
“虽然得以被释放,但权势滔天的陛下怎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于是他们仍然被施以流放之刑,只有极少人最终得以幸免。当躲过一劫的老人们回到店里,却发现公输家族的公输钱庄早已控制了一切,那些未被抓进牢里,和她们的家人一起,都成了流民,抑或是成了钱庄口中的黑户。类似的黑户越来越多,她们没有身份,只能为奴,或被卖到各处人家,与牲畜无异。”
“于是,仅剩的老人便以醉生梦之名向公输钱庄借款,重新开店。与曾经的醉亭斋不同,醉生梦的人,几乎都是黑户。每一个人都是奴,却誓要活出主人的资格。老人们死后,我就成为了店长,从此,店里再没有有身份的人。很多人都如你般想知道,我为何不离开这里。只要我想,我完全可以从公输钱庄手里赎回自己的身份,大大方方地离开这处是非之地。但我却无法为每一个人赎回身份,我能做的,仅仅只是护住她们。”
“公输家族真是可恨!”白晨眼露凶光。
他握紧拳头思索再三,突然抬头认真道:“如果要把你们都赎了,要多少钱?”
烟雨姬瞥了他一眼,有些可笑道:“只要公输家族一日不除,你有多少钱都没用。他们的脉络遍布天下,掌握着这个帝国的财脉,即便是如财狼的陛下也拿他们毫无办法,更何况是你呢?”
诚然,以他现在的实力看,还是不够。
“我会找到办法的。”白晨的表情变得格外严肃,他的心里已大概有所想法。
烟雨姬看了看他,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默地开始泡茶。
倒是白晨最后冷冷地撂下一句:“这笔债,我会帮你还。”
便匆匆离去了。
她盯着紫砂壶中绽放的茶叶,没来由地轻念:“所谓人情之道,最完美的谎言都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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