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眼前的视线出现了一丝颜色。
百宝加快脚步，最后一脚踏在一片草地上。眼前，草地辽阔，中间一条大河分割开，两岸士兵林立，每隔一段距离便放着一个青铜鼎，旁边飘逸着大楚王朝的王旗。
大河中间，一艘船已经半斜，有一半淹没水中，完全沉默只是时间问题。
从船身的伤痕看，是有人对此实施了打击，将船身击穿，才导致这艘大船摇摇欲坠。
河中的大船将沉，岸边的士兵却无动于衷。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面具，身体僵直了在原地。
船上的是谁？
直到公输厘从船舱里跳出来，落入水中，他手里紧抱着一块木板，用来增加自身的浮力。从落水的姿态和后续的动作看，他显然不会游泳。
当然，岸边的士兵也没有去搭把手的意味。
紧接着，鹜王的脸便从船舱内探出，苍白失血，眼里满是慌乱。
百宝眼前一亮，想起了在下林村时，曾听到说书人说的有关大楚王朝的故事。
“难道是因为折青？”
“折青？”帝恶出现在百宝身边，盘腿坐在草地上。
他死去太久，对世界的认知很大程度上来源于百宝藏在虚空眼内的各种人间典籍，但对于没在书上的东西，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百宝回答说：“折青是现今人类皇室内选拔皇子的方式。楚帝尚武，所以要求其继任者必须拥有一定的资格，这个资格便是通过折青。通俗的说，折青就像是一条长路，从地方郡县到帝都放天，皇子们需要通过皇帝设置的重重难关，并在最终进入帝都，折取青柳。”
帝恶轻笑道：“折青柳，在人类的语境就是留下的意思。看来只有通过折青，才能拥有留在帝都的权利。那个太子和鹜王都是如此。”
百宝点头，道：“是的，没有通过折青的，只能成为郡王，进不了放天，更成不了亲王，枉论角逐帝位。”
这时，帝恶遥指河中一脸苍白的鹜王，笑道：“那么，你觉得他是过了折青，还是没有呢？”
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河中大船很远，完全是凭着出色的目力观察。
百宝想了想，然后说：“折青要考的是文韬武略，眼前所见已经超出考察的范围。但也不能排除这就是考察的一部分。河岸两边摆着用以禁锢法力的铜鼎，站立士兵皆为禁军，很显然，他已经来到放天城外，但是恐怕要功亏一篑了。”
“即便没有法力，对一个会水的人来说，这其实不算一个难题，不是么？”帝恶笑了笑，“他当初和那个白发小子打的时候，可就是亲自选的江面上对决。”
百宝望向帝恶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瞪大了眼睛。
“他不会游泳？！”
突然又觉得不对，如果真的是不会游泳的话，那时和白晨对决时所展现出的水性是怎么回事。
“快下来！别再犹豫了！”水中，抱着木板的公输厘急得大喊。
船上的鹜王环看四周，在岸上士兵的注视下，脸色闪烁着不安。
“快啊！”公输厘还在大声呼喊，言语非常急切。
但鹜王依然犹豫不决，眼见大船将沉，他脸色苍白，瑟瑟发抖，完全没有离开的勇气。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突然，水中出现暗流，在公输厘身边形成一个漩涡，慢慢地将他吸过去。
完全不会水的公输厘只能抱紧木板，拼命挣扎。可惜身体却如无根浮萍那样被卷入漩涡，眼见就要被吸进河中深处。
原来还在呼唤鹜王的公输厘，此刻彻底慌乱起来。
“救……救我……”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鹜王抛开一切念头，眼里变得炽烈，一股前所没有的勇气冲破眼前的不安。
他纵身一跃，跳落水中，并很快消失在水面上。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将被卷入漩涡的公输厘拉扯上岸。
鹜王本来就会水，而且相当出色。真正禁锢着他，让他不敢下水的并非这个问题。
当他从水里出来，百宝才终于明白是为什么。
他的下身完完全全变成了鱼尾。
鹜王伏在地上，扫视四周，仿佛看到周围的士兵都在看着他。
他的脸色更加惨白，眼神里充斥着惊恐，像是在把自己的秘密向世界公开。
“也是一个半人呢。”帝恶在百宝身边嘲笑。
“所不同的是，他的另一半是鲛人。最起码，不会像半魔人那样，很轻易就夭折了。”
眼前的一切一目了然，百宝也终于明白为何那时鹜王在对决白晨时，所展现出来的近乎天赋的水性是怎么回事。
当四周的禁锢铜鼎锁住了他的法力，他再不能像对决白晨时平平站到水面上，可一旦下水，便会将鲛人的另一半彻底暴露。
这是鹜王的秘密，而且看起来他并不想让这些士兵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