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玉抖了抖手，露出白皙细长的手指，和其上长长的指甲，以及指甲边沿淌过的一道血线。
“现在没有人来妨碍我们了。”
专术吞了口唾沫，额上渗出冷汗。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绝非凡间之法。难道真如清奎所说，这位天神教的大主教，真有直通天神的能力？
“统领会临郡军的马圭死了，剩下的军马都归于专术将军统一管辖好了，省得再找麻烦。”勾玉又说。
军帐内原本马圭的部将，相互交换了眼色，很快纷纷抱拳以示忠于专术。
这前后之间，专术蓦然觉得自己这联军首领总算是有名有实了。他先前说的话，马圭多有不满意，令他相当不爽，现在马圭没了，他就是唯一的统帅了。
“专术将军统领紫郡，会临郡两郡兵马，但无论兵力，战斗力都无法与黑铁军抗衡。上次得手是因为黑铁军刚刚经历与异族的恶战。如今黑铁军卷土重来，自然是断不可与之直面相抗，故应该假意投降，保存自己。”勾玉接着解释自己一开始的建议。
“南横也死在我的手上，恐怕他们不会答应。”专术对此颇为不解。
“南横也是在寒单城遭遇伏击的，最大的主使者乃是清奎，两郡只是做了帮凶。清河郡内，下遼、东归二城位置扼要，破之则寒单无守。将军可先领兵对清河郡宣战，占领下遼、东归二城，恭迎王师。同时派出使节前往太子阵前，以弃暗投明之说，奉上两郡郡守头颅。”勾玉继续说，依旧是咸淡平易的口气。
“你说什么？！”专术终于不淡定了，其他人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玉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勾玉平缓道：“皇帝要的是赵太匡的命，至于杀死南横也的罪责，也一并可推给马圭将军，将军为国除贼，弃暗投明，如何称得上有过呢？”
“可……且不说赵太匡郡守对我有知遇之恩，单是这番说辞，太子会相信吗？”
勾玉这时缓缓站起身，长揖道：“黑铁军接连在白骨森林与寒单城遭遇重创，主将身死，楚廷对地方的威势一下子削弱了，各地欲引兵自立者岂止三郡。以在下对太子的了解，即使他怀疑将军的忠诚，但在短期之内，为了尽快平息叛乱，他是不会动手的。在下愿为使节，必为将军保存性命。将军，你可相信我吗？”
这时他微微抬起眼睛，嘴角却是森然的笑意。专术一刹那看到这双颇有些诡异的双瞳，不由得心里发寒。
他扭过头去，支吾道：“短期？那之后怎么办？”
勾玉闻言在心底冷笑，道：“将军，等太子入了寒单，情况就会朝着对我们有利的地方发展，届时便可再次伺机而动。”
专术听后点了点头，想到寒单城里的天神教，连南横也都败了，太子未必能轻易解决。他心里平复了一些，但还有一个担忧。
“即使我相信先生，但要我背叛郡守……”
“现今两郡兵马都在将军手上，将军难道不想成就一番霸业，如同当年李纵游一样拥有名将之名？”勾玉直直地看着他。
专术心里一惊，在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种名为欲望的东西，顿时觉得自己心里也有什么东西觉醒了似的。
“是成就霸业，还是碌碌无为，现在就是你的机会。只要将军按照在下的布局行事，必能实现将军的雄心壮志。”勾玉继续娓娓道来。
专术心上的裂缝四起，欲望彻底释放出来。
勾玉从来知道专术心里渴望名将之名，不愿碌碌无名一生，这番话字字钻人心窝。
专术沉默良久，开口道：“出发，去下遼。”
夜色沉沉，江白和白晨站在一处山谷狭道之间，前面是长而窄的细碎石子路，偶尔生出几株果树，后面则规整地排了数百军士。
江白一身银甲，背上挂着灵弓，腰间别了雷鞭，驻立最前，目光冷冽。
“他们不会往这边来吧？”白晨随意一问。他也换了一身玄甲，站在江白旁边，远远地眺望着路尽头的暗处。
按照百宝的安排，其实是江白的安排，赵宁、百宝和他们各自扼守一处要道，无论魔兽带着犯人从哪个地方出逃，都能被他们拦截。
至于拦截的方法，赵宁自称是有禁军的木械机括，而对百宝等人来说，以江白给的说法，他们用以拦截的底气，便是所谓的出色精英与顶级战士了。
究竟是不是出色精英，白晨说不准，心里猜测江白出此计是为了支开赵宁，以私纵清目罢了。所以魔兽和清目很可能不会从此来，而是走向百宝一道。
但江白忽然耐人寻味地说了句：“不，她一定会往这里来。”
白晨一愣，有种触碰到阴谋诡计的冷感。
“你说什么？”
“我们下午在刑场时，那名官员说魔兽形如猛虎，是一头虎系魔兽。而据我们所看到的，刑场之上，除了被挣断的锁链，地上再无破碎痕迹，你难道没有觉得熟悉？”江白回转过头，眯着眼睛看他。
经他这么一提，白晨蓦然想起了在白骨森林时遇到的被称为“息”的虎魔兽。
“虎从风，当初息穿过黑铁军大营却没有制造出动静，是因为它可以化作狂风穿梭而过，哪怕是群山叠峦之间也毫不在话下。但据赵宁所说，他们是一路追着进入雨泠谷的，这说明魔兽走得并不快，而且是用走的。”江白细细分析道来。
“这确实很不合常理。”白晨才开始觉得这其中不可思议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