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名太监的带领下,他缓步进入园中,遥远地便看见了园中央,清心亭下的人影。
他深吸了口气,移开脚步,走了过去。
清心亭下只有一人,那就是当今帝国的皇帝,他的父亲,敖谈。
明明只是初秋的季节,天气尚没有过分的凉意,但皇帝已经裹上了厚厚的棉袄,不是有些凉,甚至是称得上冷了。
他还不时咳嗽,脸色在惨白与红润之间来回切换,彰然一副大病之躯。
鹜王听过一个说法,有些人,若是大病一来,便如排山倒海,是止不住的。
他与皇帝隔着桌案而坐,上面放着几盘素雅精心的点心,一盏茶水幽绿清澈,覆着淡淡茶香,把一切都氤氲在一片平淡的气息中。
不过,只要鹜王稍微往外倾身一些,满园的花香便渗透进来,破败了这份平淡。花园里原本的花早就谢了,现在的这些花都是寒单城进贡而来的,现在正是盛开的季节。
“你有好几年没有回来了,现在这里的这个样子,你恐怕是认不出了吧。”皇帝勾勒出淡淡的笑,伸手给他添茶。
鹜王点点头,目光停留在面前慢慢涨满的茶杯上。
“确实是已经找不到从前的一丝一毫的踪迹了。”他淡淡的说。
皇帝倒茶的姿势稍凝,然后一点,将茶杯添满。他坐了回去,把身上的棉袄盖得更严实些,大约是真的有些冷了。
“你知道,朕不是一个念旧的人,因为太在乎过去,就会忽略了眼前和未来的存在。但对于鳞妃,她是不同的。朕对她心有愧疚。当年要把这里拆了的时候,也是犹豫了很久。”
这时他目光忽然由散乱凝为一点,直直望向鹜王:“但你知道朕当初为何还是做了决定么?”
“是因为那个闹鬼的传言么?”鹜王平静地说。
皇帝点点头,目光中带有几分浑浊。“那不是一个寻常的传言,听起来有些可笑,那是朕第一次为一个这样的传言屈服了。宫室拆毁后,你也跟着出宫,之后,闹鬼的事就不再有了。”
鹜王内心一颤,心里泛起波澜。果然如此,他一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也不难猜,一个十岁孩子的骗局终究是幼稚的,闹鬼的说法能骗的了自己,却骗不了大人。
他低头不语。
皇帝欲言又止。
两人就这样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鹜王忽然扭过头去,指着清心亭边上,假山下静淌的水池,水池的造型如鱼尾状。
“记得从前兴和宫后面也有一模一样的池子,母妃在里面养了很多鱼。儿臣嫌池子太小,要造一个大池,然后就被训斥了,而池子也被填了。”
“你不理解?”
“以前不理解,现在理解了。”
“你应该理解的,因为你的身体里流着朕的血。”皇帝低头喝茶。
“但还有一半的血,来自儿臣的母妃。”鹜王突然抬起头来,虽无挑衅的目光,但话语里的意味还是让人在意。
“蛮族的血有什么好。”皇帝抬眼盯着他,那一双浑浊的眼睛刺破出精光,让人心生畏惧。
他紧盯着自己的儿子,像是一头雄壮的狮子在告诫幼狮。“你要记住,你是朕的儿子,跟她是不同的。你应该感恩她,因为她是你的生母,但你的未来,绝不在她的身上,而在朕,这里!”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鹜王似乎也被这股威势压迫了,只得跟着低声说了句:“儿臣明白。”
但很快,这头刚刚还威势逼人的雄狮,现在又开始激烈地咳嗽起来,让人觉得他的锋芒在一瞬间被削弱了。
皇帝从座上摇摇晃晃地起来,鹜王想去扶,却被他伸手拒绝了。
他沿着清心亭后面的石道走,一边走一边说:“陪朕去见见你母妃吧。”
鹜王点头,起身跟着后面。
“百宝,你确定你没骗我们?我们已经在这山谷里面转了半天了,什么都没发现。”江白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巨石上,一边捶腿一边抱怨。
“不走了,再走是小狗。”
“我上次确实是感受到了。不过今天的动静似乎弱了许多,有些出乎意料。”百宝有些意外,上次的明显动静,在今天再次施展引灵时突然就安静下来,只有零星的回应,不过不难发现仍然是身处地下。
他们在山谷转了半天,是要找进入地下的入口。
“不如我们回去星落校场,叫些士兵过来一起找,反正现在百宝也是黑铁军残军的大将军嘛。”白晨这时提出建议。
“你有没有脑子,如果真有那玩意儿,不就打草惊蛇了?”江白坐在巨石上吐槽。
“有道理。”白晨后知后觉地点头。
“我们继续找吧,我听到了一些水声,应该是地下河,沿着声音找,看看有没有办法找到河水的出口。”百宝接着说。
于是白晨赶紧去拉起江白,拖着走说:“别坐了,这天大的危机还得靠咱哥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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