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那两百只地狗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吧。”江白表情再无轻松。
盟渊,大历宫。
皇帝裹着厚实的棉袄,一手翻着周折,不时扫过殿下各自坐在桌案之后的众位富商巨贾代表。
这天他特意取消了早朝,秘密到此参加一个想了很久的会议。在到来之前,他在立政殿外徘徊不定,本来是打算带着太子的捷报去见她一面,最后却也终于没有踏入。
他知道今天的会议意味着什么,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公输右的谋划或许他不能完全看透,但也知道是迫在眉睫。从南横也的死,再到喻真卿出逃就不难看出。
如今太子大胜叛军,赵太匡也死了,那么他也是时候结束这场多年前种下的恶因了。
他目光扫过公输五老,知道这就是公输家族的筹码。公输右也不笨,知道身处瓮城之中,将会面对着什么,想必除了这些人,在城外也做了准备吧。
他又扫了一眼端坐在一边的鹜王。来盟渊前,他以鳞妃忌日的名义请鹜王入宫,本来是想化解两人多年的缝隙。鹜王天性内敛,很多话都不愿意说,但皇帝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些缝隙存在。可惜到最后,鹜王这个孩子,还是没有向他敞开心扉。
他最后扫向的,是和他一同出席会议的富商们。这些人来自帝国的天南地北,多是一人或两人列席,只有公输家族是来了五人,当然把公输右也算上,就是六人了。
公输右并没和家族的人坐在一起,而是和鹜王一起,一左一右,坐在离皇帝稍下一阶的位置,三阶之下的,才是那些商人代表们。
“陛下,现今人已到齐,请陛下恩准会议。”公输右抬手作揖请道。
皇帝合上奏折,点了点头,沉声道:“那好,这次之所以请诸位聚此会议,在发往各位的信函中已有提及,朕就长话短说了。”
他扬了下手,让身侧持剑的裴屸走下堂下。后者另一手握着一幅长卷,落到大堂下,在两侧锦衣华服的富贵老爷面前铺开。
画卷长三丈,宽十尺,占据了大堂中间所有的空间。画卷中细绘了整个东土十二郡以及十公国,飞地岛等边界,更为紧要的,是同时标注了盐与铁的产地。
不少人看着地图里的标注,眼睛渐渐红了。
“年初以来,我们经历了出征白骨森林的战争,帝国各地灾害频发,南方三郡造反,国库已入不敷出。但与此同时,负责盐铁专卖的盐铁司司长中饱私囊,剥削地方,制造假账,不仅侵吞了本属于帝国的财产,还打击了地方的积极性,实属罪大恶极。”皇帝的声音格外低沉,带着几分痛恨。
这时他话音一转,道:“各位都是商界精英,虽说官家一向不悦商事,但如今帝国正处危机,到了征询诸位意见的时候了。”
话毕不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便起身出来,躬身行礼过后,取出一份卷轴,抬及过头,低声道:“草民乌州李奉节,代表本家,与兴城崔家,南怀刘陈二家共同上书,望陛下过目。”
皇帝挑了挑眉,方才在堂下打开地图的裴屸,即走上前去,取过李奉节的卷轴,拾阶而上,交到皇帝手里。
这次盟渊之会,各家知道皇家有意抛出肥肉后,一是担心自己没法一口吞下,二就是独自承担的话,不管成不成,被针对的可能性极大,因而选择合作是最好的方式。
皇帝对此有所预料,他看也没看卷轴内容,便直接问公输右:“公输家族没有意见么?”
公输右微笑回应:“公输家族的意见不值得编为上书。”
“为何?”皇帝也笑了。
公输右这时作揖道:“公输家族以为,盐铁一脉,为帝国之命脉,断不可由公及私。”
皇帝目光稍凝。他委实没想到公输右竟然不按常理出牌,按理说觊觎盐铁利益的最大野心家,非公输家族莫属,如今居然是第一个带头反对的人。
他点了点头,不说什么,直接翻开卷轴,看了下里面的内容。卷轴里面的各家意见,不外乎各种现今生产经营皆效率太低的腔调,从而鼓吹私有经营的必要性,并且提了按照利润的六成付与官家,以换取盐铁私产的实用方案。
皇帝觉得前面的内容都不用看,只草草看了下后面提出的方案便结束了。
公输右,或者是公输家族的表现都过于淡定了。但皇帝还是觉得,这些家伙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
“你们的意见有一定道理,朕意已决,盐铁私卖,不可避免。”他说话时特意看了公输右一眼。
后者仍旧表现淡定。
“草民叩谢隆恩。”李奉节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成了,还以为此行会是龙潭虎穴,所以家族才推了他作为代表。作为老江湖,他深谙官商之道,但都以为此行危机四伏,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其他几家,也纷纷跪下谢恩。
然而就在这时,皇帝再度开口。
“不过,方案里面的六成,太低了。朕相信,即便是九成,对你们来说,也不是什么亏本生意。”
李奉节的脸顿时僵住了。当然,即便只有一成,对他们来说仍旧是极其可观的利润,只是较之预想差了不少,一时引起的失落。
他收敛一下,再度叩恩。
终于在这个时候,公输右出来了。
“臣以为,盐铁专卖的权利,动不得!”公输右起身大声说道。
皇帝嘴角微微一动。
终于来了,还以为你们放弃了呢。
在这场紧张的博弈之下,鹜王的目光却游弋到大殿周围的士兵身上。这些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今天都被允许持械进入殿内。
“不知道,行动是否顺利。”他心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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