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霏霏的心情就跟在地板上起跳的水果一样起伏,她胸口刹那麻痹,跟袁父无声干瞪眼。
她像犯了错的小孩,本能把头藏进魏荀的臂弯里,用掩耳盗铃的方法,定能缓轻心中的尴尬和羞怯。
只要他爹看不见她,自己啥也不用怕。
袁父还没说话,飞来的袁小迪吹着口哨,不怕被揍还起着哄道:“今日良辰吉日,大伙皆大欢喜。袁霏霏女士自呱呱坠地以来惊鸿一现,算卦曾言此女灵根绝佳,将来必有龙凤之势。”
袁父神情有变。
袁小迪不怕死继续喊道:“果不出所料校内无敌手,岂料遇命中情劫后一蹶不振,茶饭不思落泪嘤嘤,夜深人静时共赴情缘,来一场永生难忘的邂逅,一亲私定终身,至于事后如何,请看下集分解。”
袁霏霏看他嬉皮笑脸的鬼样,还没发作,袁父就替她做了所有,先是精准的旋风踢,后拧着他就去隔壁屋面壁思过,最后一个极具杀伤力的眼神把他当场带走。
袁小迪吓得跳脚,激动到说话都自带电音,他四处游窜躲避着,踩得地板响得叮铃哐啷。
袁小迪可能王者打得好,自身装备未成型,输出跟不上,但自带透视,灵活躲过袁父快速变幻的攻击姿势。
袁霏霏和魏荀站在门外,看两人你追我赶,你打我闪的激烈局面,一时间相顾无言,却笑出了声。
哀嚎着的袁小迪不小心接到了掷来的羊毛掸,在袁父插着腰一脸气愤难耐的神情下,无比艰难的扯出个无奈的笑,道:“爸,我不是故意要接的,是你扔的不太准,我都说了有事没事多动动,这才跑几步都给你累得喘都喘不过来。”
说着,袁小迪只觉羊毛掸烫手,赶紧松了手。
袁父双目险些翻过去,还未意识到危险处境的袁小迪,笑凝固于唇角,猝不及防被探过去的魔手稳抓住了。
继而一场混杂着惨叫的交响曲奏响,旋律悲伤,令闻者不禁潸然泪下,中间还有意想不到的变奏。
袁霏霏怕他真被打成猪头,以后还有哪个女孩敢娶他?
想着,她急忙护住了他的脸,说道:“爸,别打了,是我亲之前没跟你说一声,害得你受到如此惊吓,以后在家绝不会这样了。”
袁小迪连忙道:“我这张脸精贵的很啊爸!你打哪都成千万别误伤这价值千金的脸蛋啊,以后让那些追我的黄花大闺女怎么办?我可不能...”
说着,他的骚话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和悲鸣,万幸的是她堵住了灾祸发生的源头。
袁父懒得理会他,看她的时候返老还童般很幼稚的哼了声,还发起了小家子气,不悦的说:“你亲他可以,却从没亲过养你育你的爹。”
袁霏霏也不害臊,上前几步抱住袁父亲了亲,偏过头乖巧的笑着,轻声道:“再来几下吗?”
说着,不需要她多此一举了,袁父的反应接近于中百万大奖时的震惊,那股喜悦让他的瞳孔不断放大,一闪而过的开心很快消失不见。
他一脸严肃,咳着嗽,说得通情达理:“你也成年了,什么事自己做主就好,我们帮不到你什么,不会再干预你的判断。”
袁霏霏抿了抿唇,想到了曾经,所有的感激凝聚于逐渐上扬的唇部,她又抱了抱他。
袁父耳朵红得滴血,深邃的眼睛里余怒消失殆尽,他转头小眼一眯,对魏荀说着警告的话:“要是敢欺负我闺女,以后我上门来找你,我身体是不太得行了,但这小子可以,他饭不是白吃的,别小看咱父子俩。”
袁小迪看他衣服下肌肉线条就像几坨敦实的小山丘,摆明了肌肉发达,骨骼健壮。他暗暗咂舌,急忙道,“你要上自己上得了,扯上我干哈?我只是一介文弱的书生,要是被打傻了,爸你能对我负责?”
袁父捏得骨节咔咔响,他扬起头道:“滚球吧你。”
袁小迪啧啧的叫,扭过头不忘还嘴:“我也不想为了成全你,牺牲了我的下半身的幸福。”
袁霏霏靠着魏荀,打趣道:“你想上还没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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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做得整整齐齐,袁霏霏端上来菜,一锅乱炖,煮着菜肉的锅内升腾起了白烟。
顾谣靠着她坐,环视一圈,袖子里缩出来的小粉拳对她竖起了拇指,附耳道,“叔叔这么开心,应该是魏教授得到肯定了吧。”
袁霏霏夹肉给爹妈,回道,“可能是我带头起了作用。”
顾谣俏皮地笑了笑,嘴唇的细缝里露出的牙齿很白。
袁母擦拭干净手,招呼老棍坐下,餐桌上霎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
热腾腾的西红柿炒蛋,红得冒油的大闸蟹,红绿光泽交相辉映的红萝卜炒青菜,酸甜可口的宫保鸡丁,还有肥而不腻的红烧肉...
吃到一半,魏荀摆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在温馨又祥和的气氛里,显得有点突兀,他微微收紧下巴,带着礼貌且温煦的笑,起身准备接电话时,被她一把拉了回来,在谁都没开口的诡异气氛中,袁父摆手的动作不言而喻。
魏荀戴上蓝牙耳机,按了接听,她无意瞥到了‘小四’两个字,可能坐的距离较近,她大致知晓了谈话内容。
小四询问他订何时的航班时,她有点紧张的双腿夹紧,看准他开合的薄唇,把包好的紫包菜塞进去,后者没法说话,却没因被打断而生气,反而直接挂了电话。
袁霏霏用仅能两人听见的音量:“敢偷偷溜走,别怪我。”说着,她对着碗里的鱼片就是狠狠一戳,笑得令人胆战心惊,“这就是你的下场。”
魏荀笑了笑,抚摩着她蓬松的发丝。
她很清楚他想要说什么,正因为知道,所以没必要多言,只是嘴角露出适度的微笑,微微收下下颚而已,他也对她的反应感到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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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顾谣本来吃得津津有味,发现那边明目张胆的秀恩爱,她拿着沾着辣油蟹棒的手顿住,琬里的肉突然不香了,又瞧到袁父面色带了点杀意,她突有不详之感。
接着飘来袁小迪的哀嚎,他语气恶狠狠的说,“爸,你踢我干什么?我能拔高在家的地位不?明摆了欺负我不敢拔刀相见是不?”
袁父筷子一放,脸跟着垮下来,坐在那不怒自威,哼道:“说的话真是土到掉渣。”
袁母头发弯出温柔的弧度,柔绵的大衣盖在肩头略显贤淑,她笑道,“小迪啊,他是好久没回家了,想跟你再重温父子之情啦。”
袁小迪:“妈,你说我图啥,我在家又算什么?能不能拔高家庭地位了!”
袁母:“什么算不算,你的身价怎么能以金钱来衡量呢?你是妈的小棉袄。”
袁霏霏侧耳倾听,接上话:“要是他是你的小棉袄,我是什么呢?”
顾谣挨着她,说得动听:“你是我的小可爱啦。”此话一出,没有人会提出异议,因为她确实是家里的宠儿。
饭后袁霏霏在厨房和客厅之间打转,手脚轻快,忙个不停,而顾谣忙得直打转,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小毛驴,长胳膊和腿没有用武之地,一直碍事,似乎不知道往哪搁,不过她的目光极为敏锐,能看透一切似的,正因为如此,顾谣很受家里人的欢迎。
提起她时,正在修理花物的老棍咧嘴一笑,“顾谣这姑娘热心肠嘞,这年头能察言观色的女孩不多了,夫人喜欢她没得错!”
周遭的下人拖着地,袁母坐姿端正指挥着。
最后袁霏霏把水槽里的饭菜残渣清理好,甩干了水,就被顾谣拉住了手臂,她随之一停,耳畔是顾谣的嘀咕:“霏霏,你什么时候学会洗碗的?”
“我早就会了呀。”说着,她望见魏荀从外走进来,用纸巾很优雅的捻起地上黏着的发,看样子想加入忙活的队伍。
顾谣双目诧异,脱口而出:“不对啊,你以前跟我说过,自己在家活得就像小公主,从不喜欢拖地洗碗这些粗活,你还跟我保证了,以后结婚对象必须包揽家里一半的家务活。”
魏荀怔愣,只一秒就抓住了重点:“你不会做家务吗?那现在...?”
袁霏霏视线下移,注意到手旁叠放得整齐且洁白的盘子,喉间咽了下,拿过帕子擦得十分卖力,假装苦中作乐,轻轻地吱声,“不太会啦,我就是因为什么都不清楚,才会洗得这么久。”
顾谣掠过狐疑之色,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透着惊异和欣喜,当即戳穿了她:“我懂了!你之所以洗得这么快,是因为地滑怕盘子摔碎对不对?哎你也是不舍得让我大冷天被冻手。”
顾谣叹了口气:“这天冷得我,流的鼻涕都要冻住了。”
她们走后,魏荀还没走,低着头在思考着什么,袁霏霏把他拉到了角落,有冰箱挡着,从外根本发现不了里面的动静,她踮起脚用鼻尖碰了碰他。
魏荀弯下身如密网般把她笼罩于其中,她竟能察觉到一股压迫感,在他意味不明的眼神里,她的瞳孔蓦然放大,心率倏忽是比平常的两倍。
忽然他捏了把她的脸,一笑好似破了冰:“有难言之隐?我还是觉得你在隐瞒着什么,想跟我解释一下吗?”
袁霏霏提着的心放了下去,被他后一句话惊到寒毛竖起,不过她连死都不怕的人,会怕口头上的吓唬?
她蜷缩着白皙的手指,合拢住他的手,巧笑嫣然:“其实顾谣的话还没说完,将来我们闲着没事可以一起做家务,两个人在一起,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家庭吧。”
魏荀把手抽出来,他的指节比她细长,很容易的覆住了她,随后他抬起眸,细密的睫毛肉眼可见的轻颤,淡淡地笑了笑:“我不在意家务的事,只是隐约觉得你在说谎而已。”
袁霏霏轻轻上扬唇角道:“你不是说过善意的谎言,有时候会起到微妙的作用吗?”
魏荀一针见血:“你承认自己说谎了?”
袁霏霏嫣然一笑:“甭管我骗不骗你,我可一直在助人为乐。”
魏荀的面容看不出情绪,低声道:“以后我们会一起生活,你不需要对我掩藏什么。”
“要真是什么大事,我早就找你求助了。”
“好,我不多问了,但你... ”
堵住他的嘴,就不会那么多事,她可真是小机灵鬼。
想着,袁霏霏很吃力的踮起脚去亲他,他反手把她压在墙上,此地阻绝了门外的光,只有靠窗幽冷且微弱的月光照着两道重叠的黑影。
忽而冰箱上的白色帘子啪嗒掉在她头上,正巧不巧笼住了她俩,创造出了一个幽闭的狭小空间。
袁霏霏热到呼吸难受,便去解开纽扣,羽绒服堆在她的足旁,衣衫贴着她洁白的白皮上,勾勒出一条姣好的曲线,他抵着蝴蝶骨的手轻轻发力,她们不分彼此的贴合。
突然袁霏霏眼睛转动了下,似乎听到了什么脚步声在朝这边靠近,她想要拍醒他,但魏荀完全把羞耻拒之度外,冰箱的门嘣的一声开了。
随后传来塑料瓶撞击地面的脆响,墙壁上的投射的暗影被风吹皱,灯被关的同时,门嘭的一声被合上了。
世界重归黑暗与平静,隐约只有窗外好似鬼哭狼嚎的风声。
过了会是袁小迪的叫喊,“妈,厨房闹鬼了,一个幽灵在动啊,你快来看,它在墙上晃来晃去还在嘲笑我!不会是年兽吧?但年兽也不长那样啊?”
袁霏霏眸底蕴满氤氲的水色,拍他一把低声道,“魏荀,凡事浅尝即止啊,要节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