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伢张开了唇却无言以对,又因疼痛过重,瞳孔猛然阔张,仿佛要将她像胶片一样永存,停顿了几秒,也不嫌眼睛酸涩发胀,没头没脑说了句,“但她抛下我再也回不来了。”
袁霏霏怔愣。
美伢似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着,“是他们告诉你的吧,真该封住那张欠收拾的嘴。”
袁霏霏看到她眸底划过令人心惊的阴鸷,鲜血淋漓的大腿上遍布的伤痕丝毫拉不过她的理智,就像深不见底的黑潭只剩下冰冷。
她抡起手臂试图撞醒美伢,轻声道:“别想了,已故人就让她安心的走吧,她肯定有言不由衷的痛苦,才会亲手了结自己吧。”
“你说什么?再重复一遍。”
“痛苦?”
“后面一句。”说着,美伢双手握拳,浑身萦绕的死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泯灭,她尝试想要努力站起来,踉跄几步又跌落,无视想要出手相助的人,嘭嗒一声,像只蒙了尘的蝴蝶被泥土压得无法动弹。
袁霏霏:不会生气了吧。
美伢吃痛的眯起了眼,被血染污的发蹭到地时留下零星的血迹,她到处乱抓的手就像孤苦无依的浮萍,死寂中她眼神逐渐空洞,在彻底化为虚无的刹那,袁霏霏毫不犹豫扶她起身,再次不厌其烦的为她上药。
她的细若蚊呐,不断重复同一句话,“TMD谁说她是自杀的,劳资要搞死他,她不是自杀的,不是自杀...”
袁霏霏顺着她的话,喃喃道:“他杀,跟靳诚有关吗?”说着,她自己都是一愣。
美伢忘记了反应,泪水从僵硬又假白的面上划过,接着机械般转头,身子像被阳光晒到发软的路道,没有主心骨似的滑至她的怀里。
袁霏霏脑子里全是她的话,手被她抱在温热的手臂间,本来想不带留念的推开,却被她梨花带雨时泄露出的脆弱和破碎美给迷住了,顷刻后她才道,“美伢,你不会把我当成了她的替身白月光吧?”
一眼万年的概率太低,还发生到同性上,这已经够扯了,该不会是自己力气跟她不相上下,她要跟自己干一架?
想到这,她脸色都白了,还认真衡量了她们的力量悬殊有多大,旋即听见她说,“你们都很耀眼夺目,让人难以企及,但我知道,你们不是同类人。”
袁霏霏莫名烦躁,一看时间居然没按时吃药,她控制住快要崩溃的神经,急忙道:“这几天把我搅得团团转,一个说是离奇事件,一个又说是殉情,你应该比她们更清楚实情吧?”
“你没必要淌这趟浑水。”说着,美伢凝视着她,眉间郁积,却突然上扬起唇笑得很残忍,“我说错了,你已经进入变态的圈子了,早跟你说了,不听我话的下场很惨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袁霏霏没说话。
她跟自己做拉锯战争,大脑正硝烟纷飞,又像易爆的引燃品,片刻传来她略显薄凉的嗓音,“一开始就提醒了你,待在我身边哪也不用去,实则就是叫你不要去参加其他集体,就跟我玩不更好,你偏不听,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呢?”
说着,她才发现医生不知去处,手指被一股蛮力死压在地,她没来得及站起就跪了下去。
她们四目相对,她不管逐渐僵硬的四肢,伸出手拦住投送来的怀抱,那张湿漉的唇在她游神之际,不留给她分寸想逃的力气,牢牢地贴了上来,很响的一声啵唧。
她的面上湿润,腾起身就逃出老远,护住自己道,“你有毒,别碰我。”
美伢漫不经心的笑道:“惩罚到了哦,忘记跟你说,我最喜欢欺负强者了,但我不想欺负你。”
“我知道自己特殊,但跟我有关系?”
美伢冷声道:“还真有关系,不是你拦着我,她们不会这么幸运。”
气氛变得有点奇怪,袁霏霏见她眼神阴郁幽.深,薄唇紧抿,无一不在告诉她,他正在压抑自己的怒意,不过她也不怂,继续道:“你多施展施展自己的洪荒之力来造福人类,别整日想些有的没的,瞎搞啥啊。”
话是如此,语气里掩饰不住的质疑,让她说起话来莫名心突突地跳,再加上心脏被紧紧地攫住,心律一快一慢快要喘不过气,那种恐惧被无限扩大。
美伢:“要不是仗着我对你的善意,你还有机会在我面前蹦跶...”
袁霏霏听不太清她的话,刚拿出药的手一抖,白色的颗粒洒了一地,被他人得知竭力想要隐瞒的事后,非但没有释然,还感到有点羞耻,她刚弯下腰,药就被他人拿到掌间来回揉.搓,宛若她的耐心一点点被磨损。
她忍无可忍,从未有过的愤怒快要将她噬灭,刚喊了句,“美伢。”被直呼其名的人儿果断将药塞进了她的嘴里。
在回去的路上,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精神像受到了巨大的消耗,变得疲惫不堪,手的力气连瓶盖也拧不开了,她有点烦躁,整个人就像置身于龙卷风当中,被撕裂和摧毁成碎片,凋零成了盆栽底部萎谢的花。
袁霏霏注视着又要枯萎的花,想起了她的话。
“袁霏霏,你有想过要去精神病院吗?”
“最近没空,以后会去吧。”
“到时候我可以陪你,就像之前,我会在楼下等你。”
~
她精神萎靡,吃了药好像也有点无济于事了,躺在床上连翻滚和闹腾的冲动都没有,什么都熄灭了,就连天空也黑了,可她还妄想着能从中寻觅到光,在意识迷糊之初,她看到艾妮再次不受控制的伤心难过。
依靠药物不是长久之计,什么都有耐药性,更别提损身损精神的抗抑郁和亢奋的药物了。
袁霏霏全身颤抖,前世今生破碎的记忆逐渐拼凑在一起,就像筋骨黏合着血肉,再也分不清了,冷意和燥热倏然窜上脊背,化成了滢滢的泪水。
她们俩人相顾无言,隔空对着擦眼泪实属罕见。
袁霏霏哭着哭着就想笑,本来一个人哭就挺戚戚然,再来一个面朝你哭得泪水汪汪,濡湿的发丝黏着面颊,眼圈还红得惊人,搞得人鬼都不像,丑得不成样子,她突然哭不出来了。
袁霏霏轻声道:“你哭什么?又没吃药吗...”
艾妮强行想留给她一个贴心的笑,又止不住的哽咽,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得知你获奖了,替你高兴,高兴到上头就报了推理社的团内比赛,过几天要上台发言,我就激动难安。”
“你要真怕,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好...”
她俩抽泣完后,又猝不及防的笑了。
艾妮翻过身把台灯关掉了,一片漆黑里有虫鸣的婉转,也有细长又连绵的吐息声,正因为太过安静,一道铃声响来时惊醒了她们。
袁霏霏弹坐起身,望见那轮散发着幽光的月牙,飘落在地的几片花瓣还徜徉在道路上,显得过分孤寂。
奇异的沉默,电话里只有若近若远的嘈杂声响,似有路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他的声音。
袁霏霏心生不祥,惴惴不安的低喃道:“荀荀?你在干什么呀,我这是大晚上呢。”
过了许久,她快要阖眼进入深眠,传来他低缓有力的声音,“霏霏,你经历过穿越吗?”
在静到喘气都生疼的时间里,她还没听完,思绪慢了半拍,动作却特别实诚,直接挂断。
艾妮拉开了台灯,眉眼半睡半醒,低声道:“你男朋友打来的电话吗?”
“恩....”
另一边的人儿阵阵出神,他站在人行道上,林荫的尽头并列着小型的美术馆,每一座建筑都展现出异国风情的漂亮构型,人山人海间有人叫喊道,“名师名家壁画展览会即将开幕,若有兴趣快来瞧瞧!”
他依然疾步到处走,凝望着眼前的一切,跟画上的景观依次对照,不放过一个细枝末节,倏忽他握紧婚戒盒的手微松,漂亮的珍珠钻戒划落掉地,竟跟画上的场景出奇的一致。
电话里小四不耐烦的说:“你到底怎么了?一大早让我在办公室里找画,敢情就因为是袁霏霏送你的?还是开学之际你拿过来的呢,不会那时候就喜欢上了吧?”
魏荀默不言语,他看着画上怪异的姿势,没有受过任何伤,但女人却以面朝天、双目紧闭、特别奄奄一息的瘫软在地,她唇角挂着浅笑,腰肢盈盈一握,被他轻易拥入其中。
不仅如此,女人抬起的停于男人微霜的鬓角,似有抚慰之意,而不远处同样滚落了一颗闪着亮光的名贵钻戒。
这不太像久别后的重逢,倒像是生离死别时的告别。
魏荀认真观察了许久,让他怔忡的不是两人脉脉情深的深吻,而是这个高大的男人,几乎跟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无论在衣着、貌相、还是看她时所带有的温柔,都极其神似他。
女人则像极了长大后的她。
※※※※※※※※※※※※※※※※※※※※
晚安030喜欢她被刀后重回18岁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她被刀后重回18岁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