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她跟随众人乘坐轿车来到一家远离市中心的别墅区,一长串灯盏照亮幽黑的夜,像坠落于世间的星河,连绵至路的尽头。
袁霏霏临走前带走了小棕,不为别的,就因为它每日每夜像只鸡一样准时打鸣,一开始还好,到后面它愈加肆无忌惮的鸣叫,由于她要在别墅过夜,空间大且外部环境幽雅,室友索性把它一道捎了过来。
被抛弃的小棕偏不跟她待在一块,扑扇着羽翅跟着轿车跑,一下子被甩出老远,又扑哧扑哧的飞快赶上来,那样子别提有多搞笑,特别是它追不上时还挺有灵性的叽叽了几声。
当车稳停后,她走进铁制的大门,抚过浅棕色檀木所制成的扶梯来到了客厅,空间较大的室内左右两侧悬挂着造型优雅的壁灯,稀罕摆设让整栋别墅看上去肃冷且神秘,总之从上到下的装修等方面显得无比高逼格,娱乐设施也样样齐全。
金茂走上前特意跟她说,“最近我们都太忙了,才拖到了现在,不好意思啊。”
美伢不假思索的推开他,拉她打算去楼上悠转,顺道去选房间,其余人则早就放好了衣物,早在她们之前就坐在餐桌上打起了扑克牌。
袁霏霏停在楼道转角,看见姚曼补完口红就去亲靳诚,她俩不管其他人,在角落里扭打的热火朝天,她又望了一眼去厨房主动帮忙的秀秀,还没思忖个所以然来,就被拖了上去。
隐隐约约传来的铃儿声音,“你们休息休息,人还没来齐,等晚饭做好了,我叫你们。”
袁霏霏坐在楼顶,停在她肩头的棕子一遇到美伢,就跟遇到天敌似的,一直叫个不停。
迎面吹来的凉风让她想溜去房内暖和暖和,可旁边的美伢总喜欢瞟她一两下,只要稍微动动就像触犯了正在深眠的蛇,那道幽冷的目光让她顿时寒颤。
美伢皱着眉,那只小红蛇从她的脖颈间悠悠地钻出来,鲜丽又瑰异的蛇纹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小棕眨巴了下黑目还没飞走,就被一阵疯狂输出,两只宠物以闪电的速度在地上滚来滚去,彼此撕咬着,而它不是蛇的对手,被层层缠裹时就像被件透不过气的红棉袄给勒住了。
袁霏霏当然不会让它受到伤,赶紧拿过细棍就去戳开蛇。
美伢吹了一口短促又尖锐的哨声,那只宛若细绳的红蛇迅速游回她的袖口处,她抓住瑟瑟发抖的小棕,切齿低声威胁着:“再让我听见你乱叫,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才松手,小棕飞到她掌间收拢了羽翼蜷成了坨球,甚是可怜又好笑。她轻轻抚过它轻颤着的羽毛,转头调侃道:“你要不要也摸摸它,它都被你吓坏了。”
美伢别过头道:“我不会。”
袁霏霏怕被打,不轻不重的碰了碰她的手,发现没有明显抵触后就大胆了点,直接牵过她的手去拂它,她低声道:“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动物其实很好相处的,说不定它们体内还寄存了友人的亡灵。”
“真的?”
袁霏霏挼乱了它的毛,发现它抖得稍微轻了点,可能适应了异样的触摸,她道:“你所挂念的人,会通过它们干净的眼睛来看你,了解你现在的生活状况,比如有没有吃好、活好、睡好什么的。”
美伢颔首,她的眼底浮起复杂的情愫,静静地望着它肥成球的身子,突然问道:“袁霏霏,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袁霏霏看天空之上的繁星,说的别有深意:“每次遇到你的时候,危险的不像话啊,我觉得胆儿肥的人在你手下试炼个几天,恐怕早就进医院了。”
美伢呆了呆。
袁霏霏看她目光出奇的沉静,轻声道:“你不会要跟我单挑吧?事实上我应该打不过你。”
美伢低声道:“不会对你做什么。”
袁霏霏靠在墙上,说的委婉:“我觉得你呢,很怪,但你美的很独特,本来被你给吸引住了,但你的举动让我有点食欲不振。”
“曾经也有人嘲讽过我永远也无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说着,美伢替她撩过鬓发,眼底闪烁着的光被黑暗吞没,“再然后,我使用了些恶毒的手段,把她养的家畜全部虐杀了。”
能把自身罪恶讲的这么轻描淡写的人不多了。袁霏霏经历的事多了,微惊时只单纯缩了缩手指,她低声道:“我没嘲讽你,哪敢啊。”
那双勾人瞳孔像绚丽的琥珀,又像引入坠入地狱的罂栗,她再次怀疑自己的判断,还是不急不慢的解释道:“把坏的一面撕给我看,而不是隐藏,这算好事,你也跟我认错了。”
美伢眼神闪烁了下,微扬的唇角泛起了笑意,“你这么信我吗?”
袁霏霏没想太多,单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自己都说了不会伤害我,既然又是要帮我的人,那就是自己的人。”
袁霏霏的态度十分真挚,又看她满不在乎的淡笑,全然没放在心上似的,有点不开心,便一本正经的对她说道:“所以,值得吗?我可以信任你吗?”
美伢微张开唇,形似黑洞的唇间像包含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低下头仿佛在跟自己斗争,抬眸时仍一字一句道,“拒绝,我不会被你影响,更不会为你终止动作。”
袁霏霏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转眸笑对她,喊道:“行啊,那你说说是什么原因让你靠近我?就因为我跟她长得像?”
袁霏霏不在意的微偏过头,“不说也没关系,以后不用再等我了,跟一个处处对我设防的人相处,实在没必要。”
这句话好似激怒了美伢,她面上渐渐浮出可怕的阴郁,微拧的眉和缩成拳的手让她看起来难以靠近,但她仍柔声道:“你们不像,性格天壤之别,她比你聪明的多,却因为太懂得如何讨好他,反而葬送了自己。”
这是人听的话吗?
袁霏霏差点扭头就走,还没动身就被她按回原地,老老实实听她说道:“但很奇怪,我想跟你做朋友,如果可以,你就只有我一个人。”
这话不太中听,袁霏霏从口袋里摸出一面小镜子,语气冷淡的说:“对不起,橘里橘气挺好,但我有狗了。”
美伢像被触犯了逆鳞,胡乱拨了拨发,冷到掉渣的表情上掠过不屑,“狗能跟我相提并论?我也不喜欢你。”
袁霏霏笑道:“那最好啦。”
美伢眸光微变,顿时两腮气鼓鼓,很仓促的移开了目光道:“但你知道吧?大多艺术生对某种东西都会有点神经质,你应该也跟我一样,对看中的东西绝不会放手。”
袁霏霏懒得理她,把镜子放到她面前,喊道:“笑一个。”
美伢灵活的躲过扑来的镜子,被迫靠到墙上时皱起的眉本就还未舒展,这会更不爽了,“你搞什么鬼?”
袁霏霏想捉弄她,“让你笑一笑啊,整天愁眉苦脸的,搞得人家以为我欠你似的,不笑的话,我就走了哦。”说完,她假装要走的样子。
美伢扯住她,叫道:“我不会...你不是跟我提条件,就是来威胁我,你好烦啊。”说着,她尝试露出甜美的笑,还是失败了无数次,终于不耐烦一把拽过镜子,就掷到了地面,一道响声后镜面裂开,零七碎八的玻璃弹飞到她脚边。
袁霏霏挂在唇边的笑凝住,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无法说话,而映现于瞳孔里的玻璃被人拾起,她反应过来后,有点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美伢比她更快,从背后拉着她的领口,脸上没有半点怒意,还有点难过的垂下头轻声道:“你来教我吧,我不太会,从没真正笑过。”
袁霏霏被她限制住了行动,实在是无奈,自然而然就笑了出来,不过笑对正常人而言是家常便饭,她却始终学不会,自己没头没脑的问:“你怎么会学不会啊...那你会盯上别人吗?”
美伢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眼里倒映着黑暗里闪烁着的繁星,还有投射在视网膜上缩小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