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颜色的火焰在融合时彼此消融,谁都不弱于谁。让还在昏迷不醒的朱古直接给热醒了,她咳了无数下才爬起身,一拍头部什么都记不起来道:“我在哪里?我又是谁”
朱古望着目光所及的火海中,这气势汹汹的火还不是出自背后的火鼠,朝着一个穿绯红色袍衣的女人扬声道:“大姐,你在做什么?我怎么会跟你们在一起”
有谁在大声呼喊她,可一切仿佛不是那么的重要了,每一束游走的火舌像有了明确的目标,斗篷扬起一角时她看到每一棵繁华的古木跟火焰再也不分彼此。
霍邱全程都在旁观,伸出脚尖将她往后抵了下道:“秀慧,你要想击败他,必须懂得割舍,走吧,你的男人没救了。”
一旁的萧湛则是皱起了眉头,对面的火鼠发出了急促而有力的吱吱声,升腾起来的火焰不再是单纯的红色,而是糜烂了的翡翠绿色,映亮了每个人的双目。
叶片上的露珠落在火里很快蒸发掉了,但它还保留有枝繁叶茂的那一刻记忆,她最后看了一眼那边,她遮住皮肤上绯红色的纹迹后刚要动手,它们火红的毛发在飘舞间隐约有同样的胎记,立马后退一步向两边散开。
大吉惊叹一声道:“世道上传出什么绯红女巫,不就是你吧?”
大利一掌拍在他的发顶上,“你见过这么善解人意的怪物?可能杀一只鸡都怕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个长着几只脚的怪物。”
“要我说,那怪物一定是个发育不健全的动物。”她话音刚落,不仔细看发现不了它们身上被一层更艳丽的火焰所笼罩。
秀秀提起一只被烤熟了的老鼠,手被灼伤她才意识到要放手,血从指尖里滴落在它冒着焦臭味的身上,她和它们之间仿佛形成了某一种特殊的连接。
【什么啊,她杀了我弟弟的弟弟的弟弟的弟弟,这人类怎么回事。】
【不杀她。她还在看我们,是不是我们长得太像了?她还分不清我们。】
【我看她最好看,其他的人当作美味的午餐好了!】
…
此处有上百只的火鼠,跟克隆复制一样停伫于树与树之间逼仄的空间里,你一句我一句混杂在一起的话同一时间狂轰滥炸,她头痛欲裂将它扔在了一旁道:“走吧,接下来这群火鼠交给他了,我要去地底下。”
霍邱同她猩红的瞳孔对上后一怔,红血丝无规律蔓延于眼珠中,就像一只有毒的蜘蛛趴在她的脸上,相反丝毫不恐怖,她整个人温和的气质削弱了这种骇人的感觉,他缓和了语气道:“黑法定会阻止你。”
“那可由不得他。”她说完,一股怪风从万千树木之中吹来,他还没完全出现,但她已经握紧了拳头,不自觉操.控着那种无形的牵引力向对面袭去,千里之间只在一念之间。
让她们大跌眼镜的一幕,这群火鼠以风的速度攀过每棵树每根草,全都朝对面跑去。
黑法一上来,刚用转移术,这群死耗子嗅觉异常的灵敏,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一清二楚,它们层层把刚瞬移过来的他包围在内。
他只得大喊一声道:“秀慧。”
如果眼神能具有穿透力,而她的双目是燃着星火的烟头,他那张脸已经被她戳出一个洞来,道:“黑法,我只想要他,这么简单的心愿,却也无法得到满足。”
他见这跟昔日的女人完全不相符合,道:“也谢谢你,教会了如何狠心,不带一点的感情,不再对任何事抱有幻想。”
秀秀身上灼烧的火焰已经强大到能将手中的金手镯给消融了,她望着滚烫的浆液从手腕上滴落在叶片上,它被烫出了一个很大的洞,她把喉间的血味都咽了回去,语气十分的冰冷道:“我终将成为你的梦魇。”
黑法所能见到的除了火之外就是穿插着各种情节的片段,幻觉一上来让他怒急攻心,想立刻让她永远消失。
可这群火鼠抓扒着他的袍衣不停的往上爬,火以燎原之势烧焦了他最后一件衣服,在灼烧味中他止不住的弯下腰捂着伤口在哀吟。
秀秀淡淡的看了看他道:“我们走吧,再见时,就是我夺你命的时候。”
这群死耗子太多了,他好一会儿都出不去,只得看着她跟其他人向外跑走了。
头顶那一轮月,弯弯的月牙,就似要勾住什么一样,毫无人烟只有茫茫草林的周围飞来一只乌鸦立于他的臂膀上,他轻抚着它丰满的羽翼自言自语着:“葵榷很久没搭理我了,一定是有变故,留不得她了。”
他不知瞬移去了哪里,绿叶互相掩映之下遍地都是蛇胆,坐在最上面人头蛇身的男人吃着新鲜的果子,听眼前毫不起眼的老者道:“我会把他们,都引到你这里来,你杀了他们吧。”
蛇男心生不快,“你谁,我凭什么听你的?”
黑法沉声道:“这片范围内的结界都是我设的,我是谁不言而喻了吧?”
蛇男竟一时间愣住了,听他又道:“这里哪里几根草我都清楚,想杀你绰绰有余,你也别妄想着动手了。”
蛇男一下子长跪不起,“大人,等他们出来,我一定帮你好好伺候她们。”
他离开后,树背后其实藏着的几个人。
她们行走于这里不受任何的制约,但身形在一点点变透明,有人拉住了她道:“伊雯,你不能再靠近他了,你们一正一邪,他也无法回应你,别再苦苦等待了。”
她们的孩子一刻不停都被她搂在怀里,她久久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道:“跟他说一句都可以。”
那人望着那些绿色或红色的魂魄从远而来,拉着她急忙的向后面逃跑,途中叹息一声道,“你等他,都等了别人的一生了。”
该跑的人跑,该留下的人被锁在了冰冷的地牢里。
没有一丁点的光线也没有熟悉的气息,潮湿的阴冷中只有锁链碰撞的声响,他气息羸弱缓缓的闭上了眼。
忽然门开了一道缝,光一照进来他以为是她,可一根骨头蹦到了他的眼皮底下,冒出来的白色魂魄说起了话道:“山葵,你是不是脑子不行?”
山葵端了饭碗过来,锁链断裂时散落在地上传来刺耳的声音,他拿出手帕遮住他臂膀上横七竖八的伤痕道:“谢奎,你还不明白吗?他就是我的信仰。”
山葵摇了摇头,又道:“信仰无对无错,我只是想让他一路能坦荡。”
谢奎一弹起来,重重的敲了敲他的头顶才道:“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天天跟着他跑,一天一个黑法大哥,叫的比谁都勤快。”
“我是他一辈子的兄弟。”山葵说完,又弯下身拿出帕子将这根不安分的骨头重新包好,放进袖口里确保不会掉出来之后,才拉起他的手。
“尼玛,你在我那里住吧,就别再找她了,好好待着。”
阿玛点了点头,拖着手臂在走的路上血流了一地,跟随他绕过修长的立柱和一条条漂亮的廊道,头顶高耸的尖塔让人望而生畏,而前面的两人正在争论不休。
谢奎问:“我也是你的兄弟,你怎么不一心向我?”
山葵回道:“你够蠢,精明的人才深的我心。”
谢奎又道:“蠢人一心只会向着别人,精明的人相反,他们只会把利益最大化,别人是死是活,有多倒霉又有多可怜,他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谢奎真想给他一巴掌,让他见识见识世道黑暗的一面,“有人说傻人有傻福,福气从何而来?不多不少,正从她们帮助过的人那里来,他呢?”
山葵眼皮都没抬一下,听他语气颇为激进,“我好歹在骨头里待了这么多年,依照了生老病死的生命规律,他呢?”
“山葵,他在利用你啊,谁都是他的棋子,懂?”他刚说完便看见他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透明的魂魄上面居然冒出了白色的烟气。
山葵望着他开口道:“谢奎,我只想学你,傻个一辈子,到死就不用再忏悔了。”
过了片刻,谢奎的拳头刚一提起来,听到一声暗哑无力的嗓音远远地飘来,“你明白的,我何尝不明白,但我做不了选择了,现在只希望海对面的人能平安无事了。”
海的对面——
近几日巫泽自从一展才华后在族内声望越发高贵,族内上下的人连外衣和内衣的色彩以及长裙都大变样。
各种色彩鲜美、格样格纹、下至马鞍都必须整齐统一,行教的人越来越多了,但依旧有不从的人。
巫泽向她招了招手,她虽然看不见,但对他的声音熟悉到不需要认真听都能辨别的出,他扶她坐下后道:“杳姬,你早该过来了。”
杳姬牵着他宽大的衣袖,他则手指搭在了她鞋子的沿边,半天都塞不进去让他跟她的脚较起了劲,她一低呼他面不改色的说道:“今日我们要去说服那些不肯从的人。”
杲杲日出,她跟随他出行,走在路上因装束和举止让很多人频频顾沔,来围观他出行的人都排列在两侧密密层层,竟快要无插足之地。
杳姬压低着头,实在不想多看他一眼,“你分明可以自己前来,带上我又有什么企图?”
他回过身将她的衫袖给卷起来,“实属太委屈你了,但你着实太冤枉我,只是想带你见见世面,过来吧。”
“你看我把你精心装扮了一番,她们看你的眼神如何?”他一说完,捏住她的下巴往一边稍稍的扭去,她被他强逼着必须往那边看。
“你忘记了,我是瞎子”杳姬索性将他的手甩开,却无意掴了跑来悄身正在打量着她的人。
妇人见自家小儿平白无故挨了一掌,脸红了一半,横眉刚要来上几句,她后退一步看见他开口道:“杳姬性子忠厚,可是有时虑事不太周全。本是无心之举,却让你们误以为她冷酷无情,我替她为你致歉。”
杳姬抿了抿唇道:“对不起。”
妇人神色稍微缓和了点,“我只是觉得杳姑娘变化大的很!前几日跟野猴子似的,我还当她被鬼附身了呢,这几日美的娇滴滴了,多亏于巫泽大师的心细教导,我马上就叫家里的姑娘来认真学!”
巫泽抚过她浓密的发,这件色彩艳丽的衣服在她身上都逊色不已,道,“人,年龄越大,相貌自是更容光焕发,韵味不流于表,在于心间,是杳姬,而不是有鬼神附在了她身上。”
杳姬默不言语,玉润的耳垂被他一捏,“不该同我讨教?”
她依旧不语,他弯下身去勾她的手,被她再次甩开,他不厌其烦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还对着她的侧脸压低着音道:“老夫如此高龄,还要委身来逗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欢心,真是生逢逆事!这命途多舛啊!”
杳姬非但怕了他反复的吟诵,还怕他张口就来这种似懂非懂的话,便望向他开口道:“大人,我只是学累了,在为自己打抱不平。”
“跟我不是学的尽心尽欢?”
她的语气毫无起伏道,“你说的是。”
在广袤的土地上拥满了人,暂无虚席,又亲身念佛,气度温雅,低声诵经的时候俨然一个勤修佛学的人,又大修法师,为族人祈求健康和宁。
还有人言,每每深秋月夜风声甚是凄凉,夜不能眠的人只觉长夜漫漫,但有这念佛声在夜里传颂让人倍感心安。
杳姬刚前一脚回去,有人来敲门什么食材都往她的怀里送,他则能从窗的间隙里窥.看到她在那里忙的不可开交,特命人前来系了一支菊花在竹竿上递了过去。
手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低头看着这朵绽放到极致的菊花道,“小的这就送过去?”
巫泽刚嘴角上扬,“我送的,女儿怎会不喜欢呢?”
但她没有领情,还站在门边将菊花的一瓣瓣叶片都扯落了一手掌,还抛向了半空中,他一时间气打不出来,便在又走出去靠在面朝她门口的栏杆上时,特意改穿了一身淡色,风姿卓越。
杳姬不像其他人对他看了又看,只一心在捣鼓着锅里的菜要放什么才是最好,等她让人端着几叠色相齐全的菜上来。
一只蛇盘曲在他的手腕上,远观似姿态迥异的青竹,近看它一伸头过来刚碰到她的手背,让她挥到了地上去,他只是将爱宠收入袖口中道:“那支菊花呢?”
杳姬双手奉上筷子给他道:“送人了。”
巫泽接过后随便挑了几盘尝来一口,“我是这个房间里最重要的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吃。这菜,深的我心,但这个搞的有点差矣。”
巫泽为她卷起袖子,她为他剥起了虾子,在他微张开唇时她将虾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还会心一笑,他眉头一皱道:“龙虾不剥皮我真不爱吃,以后就想待在没有壳的龙虾世界。”
巫泽将她盘里剥好了的虾都揽到自己的碗里来,望着她的唇还微开,有一粒饭还黏在了她的唇角,他刚触到她柔软的唇便飞快收回了手,“你还吃?别这么贪心,每天你都吃的到。”
杳姬嘀咕道:“我不要总给你做这么好吃的东西,你要努力配得上我做的饭才行。”
“你说什么?”
“刚才我没在说话。”杳姬察觉到有谁在靠近,实则是他在近距离看她,又是他俯下身探进她的鞋底还不小心蹭到了她的脚心。
她则随其自然来到他的背后,柔软的手搭在他早就僵硬了的肩上,捏了捏还道:“喜欢吗?”
巫泽重重的咳了几声道:“可以,把你的蜘蛛给我看看。”
“不行,我怕你对我怀有不好的意思,然后将所有对我的不满,都让可怜的它承受了去,我信不过你。”话是如此,她还是小心的将蜘蛛放到了他手上。
巫泽抚摸着它的触角,痒痒的手指让他出于本能看向了她,“她很可爱。”
“它确实可爱,但大师不仅可爱也很厉害。”
说完,杳姬看不见四周的一切,当然也看不见他脸上的怔忪,她的背后恰好是满庭艳丽的景色,他更加不忍离去,流连于每朵艳花的香气,谁丢放在地上的绣帕摇动起来了。
前些日子胸中的积郁全都消释了,他的气息从她脸庞跟随着风儿一起吹来,她只听他道:“杳姬,我可以跟你的阿爸相处,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你也应该时常指望我们将来重归于好吧?”
她淡淡笑了起来,他又道:“有你在我的身边,心中异常欢慰,什么饭菜都是自己动手,寻常家的女子虽然也是如此,但…”
将形似盒盖的小盘子推了过去,里面都盛满了新鲜的水果,非常的雅观,她恭恭敬敬低下了头道:“我跟她们没什么不同,只是你行径总是如此古怪,让人平添一些担忧呢。”
外面灼热的光从屋子的缝隙射了进来,巫泽望着她身上也并无可显的优点,既不高贵出尘也算不上聪慧,他以仅仅自己能听得见的音量道:“如果我稍微把心思转向其他的女子,她又会有怎么样呢?“
她抬起头问:“你怎么了?”
巫泽道:“没什么,杳姬,你认为女人该是怎样的呢?”
她道:“依我现在来看,能下厨房还能把家内鸡毛蒜皮的事处理妥当便是好女人。”
他接着答道:“没错,有的女人即便远观让人企望不及,只是因为她出身高贵,集宠爱于身,闻者慕名而来,见者多叹她是个不可多得的佳人,其实是身份遮蔽了她所有的缺点。”
杳姬唇瓣一抿道:“你这么说,身份高不可攀是坏事?”
巫泽不言语反而拍起了掌,被人从外推开的门里走来一个美人,她刚落座于他的身侧,他观察着她的脸上的神色,道:“不尽然,从前高贵,但时势转变,人望衰落了,有时会做出不太对的事来,婳不就是鲜活的例子?”
“可我们族内没什么身份之别。”杳姬刚说完,那娇音在淡淡的刮风声里让她想不听见都难,可他见她毫无所动,还越发的姿态得体。
巫泽发现她总算顺从了,态度也日益柔和了,但他莫名不是滋味,也有了盘算便道,“你和首领不是天壤之别?”
她垂下眸道:“还请你谨记之前曾说过的话,我无心参与你们之间的争斗。”
巫泽对她的抵触视而不见,说的若有所指道:“杳姬,有的人家父亲肥蠢,兄弟姊妹可憎,由此可见,闺中的女儿必然逊色不已,但有的却娇艳难觅,让人难免意外。”
“他不是愚蠢之人。”杳姬蜷曲在大腿上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巫泽将仅剩半杯的水给泼了出去,身侧的美人弹起往后缩的同时发出短促的叫声,她回过身他皱着眉拍抚着衣服道:“出去,倒茶都做不好。”
她听到低弱的哭声,低着头道:“不是一直我在给你沏茶吗?”
“我说了句拙言,她刚刚进来了,但仅仅是陪我坐会。”巫泽说完。
又让她坐到了他的位置上,但她半推半就,听他的声音像似从她的耳朵传出来的,他想把她彻底拿捏住便口是心非的说:“杳姬,你这可不对,如果你的态度再温顺一点,我定不会同你计较过多,但你的态度那么强硬,岂不是会让我更不甘心?”
“我的态度已经变了,大人。”她听话了终于肯坐在他的位置上。
他听她说完,主动开始教她写信,特意亲自磨好了墨为她拿来了毛笔,每逢等他写信时,她坐的端正甚是娇憨,只要不出口说话,妥妥的佳人。
他开口说道:“杳姬,你不会在想,等会怎么去通风报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