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厉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茶盖,与容肆闲聊了几句,才扯到了正题。
“肆儿,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曾来过我们家的永乐候?”
容肆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还是点点头,“自然是记得的。”
“我记得,那个时候是我的寿宴吧,永乐候阮皓铭带着他的嫡女来了镇国公府。那个丫头生得很是乖巧可爱,今年算算年纪,也正好是十六吧,你今日去国子监,可有看见她?”
容肆隐隐察觉到他要说什么。
“祖父。”容肆抬眸看他,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坚定,“我现在暂时还不想考虑终身大事。”
直接被他挑破了,容厉倒也不尴尬。
“肆儿,你今年也二十有四了,寻常人家的公子,不说儿女双全,但也是妻妾成群。你却终日待在这栖寒阁,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什么时候才能娶妻生子?”
卷翘的睫毛轻轻一颤,在容厉看不见的地方,容肆眼里划过一丝沉郁的寒光。
“祖父,此事不必再提了。”
容厉看着他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大概是从小便没有与旁人接触,容肆的性子便偏沉闷一些。自从九年前他带着他去了皇宫参加女皇的寿宴,以为让他多跟人接触接触,性子也能活泼一些。却不想回来之后,容肆把自己关在栖寒阁整整一个多月,谁也不肯见,之后容厉便不逼着他了。
容肆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亡,父亲又是个不顶事的,在容肆十岁那年便病逝了。容肆自小养在他身边,他这个一只脚都踏进棺材里的老头子,又能陪着他多久?
容厉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他娶妻生子,把镇国公府的血脉延续下去。
容厉没有久待,喝了杯茶便离开了。
容肆坐在原处,怔怔地看着桌上的烛心,面色平静,双眸却涌动着浓浓的雾气。
“姜酒……”
薄唇轻启,他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放在膝盖上的手却逐渐攥紧。
已过子时,松风苑内一片寂静。
一道黑影从主院窜了出来,悄无声息地爬墙离开苏府。
姜酒穿着一身黑衣,墨发扎成一束,干脆利落。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了一双狭长冷魅的眸子,神秘而危险。
她快步走过长街,一路向西而行,那里是云京城内的地下黑市。
姜酒会知道这个地方,还是她的贴身隐卫子桑带她来的。
那年她刚登基,朝政未稳,朝中多有不服。姜陵的旧部各个铆足了劲想弄死她,原先皇室的暗卫悉数被铲除,她只能想办法建立起自己的暗卫兵团。
子桑是她在微服出巡时无意救下的一名乞儿,大概是见他生得好看,姜酒破格将他留在了身边。这些年来,子桑为她训练暗卫,带她来这地下黑市收拢人才,也为她铲除了不少异己,深得姜酒信任。
只是在她出事之前,子桑忽然留书一封,离开了云京,到现在,姜酒也没有他的消息。
地下黑市的入口,是一间在午夜开门的棺材铺,门前挂着两盏昏暗老旧的白灯笼,看着阴森恐怖,寻常人路过,也都是低着头匆匆走过,任谁也想不到,这棺材铺内,有着连通地下黑市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