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雪忽起,整个云京城笼罩在一片苍茫雪色之中。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洒满了每一条街道,枯枝逢春,千万梨花于枝头盛放,天地静谧。
大雪之中,有低着头匆匆走过的行人,有蜷缩在墙角等死的乞丐,有支着摊子等待生意的商贩,也有驻守在城门风雨无阻的侍卫。
朱红的皇宫一夜之间被大雪覆盖,红色的宫墙,洁白无瑕的雪,墙上伸出了几只红梅,点缀着这片苍茫的天地。
一抹身影执伞缓步走上台阶,于雪中留下了一串悠长的脚印,那脚印一道道延伸,直至重华殿前,那半开的朱红宫门内,隐约可见一道身影。
沈玉卿站在庭院之中,素白色的长衫单薄得难以御寒,冷风卷起衣袖,猎猎之声平添几分萧索,一如这寂寥无主的宫殿,终日回荡着恶鬼的哀嚎。
“你不该来这。”
秦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墨色的大衣与这白雪茫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利剑出鞘,冰刃破风,刚毅的眉眼,带着少年郎少有的戾气。
有时候身居高位太久,秦砚自己都忘了,他尚未而立之年,却拥有一颗迟暮的心。
沈玉卿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将其握在手中,任由它在手中融化。
他淡笑,回头看他。
“听说秦大人要将重华殿推了重建,我还不能来看看?”
秦砚皱了皱眉,语气冷淡,“玉卿,你在生气?”
他没等他回答,自顾道:“未央宫常年封锁,阴气过重,不适合新后居住。”
“除了未央宫与重华殿,这皇宫内还有那么多的寝宫,非要重华殿不可吗?”
秦砚的眸色比冰雪还要冷,缓缓地吐出一个字。
“是。”
沈玉卿不知何故激动起来,“阿砚,难道你就一点也不顾昔日情谊吗?”
“情谊?”秦砚忽而一笑,冰冰冷冷的,似一根尖刺,扎进他的心里。
“跟姜酒吗?”
“玉卿,你天真也要有个度。是,她是不曾害你父母,可是她做的那些事,点点滴滴我都记在心里。”
“当初是她说,只要我进宫,便放过流羽,结果呢?”
“她死了!连死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你让我原谅她?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我只恨当初没有亲自动手杀了她,更别说留着这令人恶心的重华殿,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过去遭受的屈辱。”
沈玉卿怔了,似乎未曾想到,两年过去了,秦砚对那些事还一直耿耿于怀。
他表面的镇定与平静,不过是他的伪装。
撕开那尖锐的鳞甲,是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阿砚,”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哀求,“留下吧,除了重华殿,她什么都没有了。”
薄唇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微笑,“与其留着祭奠死人,还不如留给活人。”
他转身欲走,身后幽幽飘来了一句话。
“如果她还没死呢?”
秦砚蓦然僵住,呼吸似乎在一瞬间停止,混乱的心跳,让他几乎失控。
他猛地回头看他,一字一句道:“什么意思?”
沈玉卿面色苍白,薄唇紧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