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不孝,日后不能陪伴在爹娘左右,还请爹娘恕罪。”
张氏抱着他哭得肝肠寸断,“子安,我的儿,是娘没用,娘护不住你……”
魏子安深呼吸一口气,反而笑道:“娘,不用为我担心,我现在也挺好的。”
这几日在牢狱里,他一直回想着自己过去这二十多年,骄傲,自满,盛气凌人,而这些,也不过是为了掩饰他骨子里的自卑。
出生在魏家,他衣食不愁,进出都有人伺候。所有人都说他是富贵命,父亲是户部尚书,舅舅是内阁大学士,但是从来没有人说,他是魏子安。
张知遥让人拿着宋遥的卷子给他的时候,他虽犹豫过,但是最后还是没扛得住自己的自卑。
他也想功成名就,也想扬名立万,也想告诉所有人,就算没有张知遥跟魏仲林,他也能干出一番成绩。
所以,这件事归根究底,是他自己造成的。
而那日在金銮殿他被拆穿之后,虽然有恐惧,有愧疚,有难堪,但是更多的,是松快。
他终于不用再背负这些沉重的枷锁,从此只做魏子安。
“娘,胭儿呢?”
张氏脸色一僵,“她,她说身体不舒服……”
魏子安扯了扯嘴角,“娘,日后我不在京城,就麻烦你帮我照顾胭儿了,我对她,亦是亏欠良多。”
张氏心酸道:“子安,此去边关,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你放心,京城这边,我跟你舅舅还会继续为你求情的。”
魏子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拜别了他们二老,踏上了前往边关的路。
苏胭站在城墙之上,目送着他远去,手抚上自己的小腹,一滴泪自眼角滑落,眼里只剩下一片空洞洞的森冷。
五月波澜不惊地过了,今年的夏来得有些早,池塘里的荷花早早地就开了,这般盛夏美景,远离京城的魏子安是看不见了,久病缠身的惠安侯夫人也看不见了。
曾被太医诊断活不过年初的姚氏,愣是坚强地活到了夏天,她亲眼看着邵庭娶了一个接一个的妾侍,亲眼看着邵野一个个送走了她院子里的人,她想着干脆死了算了,却怎么也死不了,如同烂泥一样,在角落里无人问津地腐烂下去。
她最后到底还是没撑过去,姚家人听闻姚氏于清晨病逝,只派了人来问候一声。到底夫妻一场,邵庭伤心过度,借酒浇愁,又腻在了温柔乡里。
姚氏的后事,是邵野一手操办的,这位年纪轻轻的惠安侯世子,倒是出奇的稳重,加上俊俏的样貌,一时间竟也有不少赞誉。
不过也有一些夫人,平日里跟姚氏走得近的,阴阳怪气道:“什么邵世子?不过是一个娼妓生的儿子,身份低贱得很!”
“我听说当初邵世明就是被他害死的,要不然他怎么当上世子啊?”
“那可说不准!有可能啊,惠安侯夫人也是他害死的……”
“嘭!”
“呀!谁呀!”
一颗石子砸了过来,溅起了池子里的水花,湿了那些夫人的衣裳,一个个急眼赤脸的,一腔火气,在扭头看见姜酒时,蓦然消散。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