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都厥城,处旧都神木都西北,中隔披伏、灵术、朔城三城。再往西,过了苑城,听闻是一片无人沙地,广袤无垠。
沈羽一行三人,骑着马,一日之后终究见着了厥城的城门。头顶上的日头明晃晃的挂着,陆离抬手遮在额头上,眯着眼睛呼了口气,只说道:“昔日神木都多漂亮,这厥城就是个土堆出来的破地方。实在也是辛苦了吾王住进这牙碜的所在。”
沈羽催着马儿急行了几步,走近陆离身前,低声说道:“王都重地,离儿不好总是将心里的话挂在嘴上。”
陆离吐了吐舌头,忙住了嘴,看了看四下那穿着重甲的侍卫,又看了看陆昭不知道径自想着什么,对着沈羽轻声说道:“听闻这里有骆驼,可是咱们来了这么许久,我怎么一只都没见着?”说着,转着眼睛,找了找。
沈羽笑道:“有总是有的,西边的苑城里面有好些,此处自成新都以来,想来,都被人牵去别的地方喂养了。”
陆离摇了摇头,颇觉失望无趣,也不再多说,只跟着沈羽一路进了驿馆。
翌日便是斥勃鲁之会,再过一个时辰,沈羽要径自往皇殿而去,拜见吾王。陆昭对着沈羽嘱咐了两句,因不能同行,便进了屋子,进屋之前,还特地拉过陆离说道:“莫去少公房里捣乱。让少公安心准备。”
陆离噘着嘴,方进了自己的屋子没多久,又闲不住,瞧着外面已近黄昏,又觉无聊,从房门中探出头来,瞧着父亲房中没甚动静,悄着步子小跑到沈羽房前,敲了敲门,许久,门才打开,陆离瞪了瞪眼睛,跟做了贼一般的急忙窜进屋子转身紧闭房门。
沈羽换了衣裳,黑色的戎装压在薄甲下面,绣着红色的鹰爪纹路隐约可见,袖口收紧处还绕着亮银色的丝线,一黑一白一红相应得当,衬的着装之人英姿飒爽,便是在这黄昏暑热之中,都看的人眼前发亮。长发在后顶处扎了个发辫,余下的便柔顺的散落在身后,发辫中间用金丝银线箍起来,此时她手中正拿着亮银的发环正要往自己的发辫处卡上去,若不是陆离知道沈羽是个真真正正的姑娘,但就沈羽这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的样子,她怕都要面红心跳许久。
她拿过沈羽手上的发环,压着沈羽坐在椅子上,细心的为沈羽将发辫理顺,轻声的咔嚓一声,正正好的卡在发辫处,陆离口中啧啧只道:“少公这一身装扮,同那些个五大三粗的勇士们站在一起,哪里像是要同人比武?”
“不像?”沈羽不解的抬眼看看陆离:“那像什么?”
陆离噗嗤一声笑道:“他们,是去比武,少公你啊,像是去招亲。”
沈羽淡笑摇头,也不与她计较:“你不听陆将的话,小心他知道了,一会儿又要怪你。”
“父亲怕是早已醉倒在房里了。少公没瞧见他那匹马上挂了多少酒袋子吗?”陆离莞尔,又瞧着沈羽将长剑放在桌上,却拿了一杆长.枪在手中掂了掂,皱了皱眉:“少公此次不用剑?怎的还改了用枪?”
沈羽看了看手中长.枪,听得陆离问,点点头:“用枪。”
“为何?”陆离更是不解:“少公的剑法用的最好,父亲说斥勃鲁之会都是厉害的勇士,少公怎么还不用自己最得意的功夫?”
“我的剑法是还好。”沈羽笑了笑,抬头对陆离眨眨眼:“所以,此行,暂不用剑。”说到此,目光又落在剑上,沉吟片刻,低喃道:“此时,还不是它出鞘之时。”
陆离转了转眼珠,张口赞叹:“少公真是聪明。”
“离儿才聪明。”沈羽看着她笑,将自己的衣裳理了理:“离儿在这里陪着陆将。待我回来。”
毒热的日头落了山,沈羽骑在马上,自驿馆行至皇殿内城。她一人一马一枪,独行至此,一路上莫不引人侧目,口中咕哝从未见过如此清秀俊朗的少年。她只暗自苦笑,只盼着今日见到王与众臣,别露了陷才好。
皇城外有一片空旷之地,四边各有五十个王都卫持枪守着,各个面容肃穆,见得沈羽至此,低头对着沈羽伸手不言,沈羽翻身下马,知是要验过她的信物,方让她进去。从怀中摸出泽阳令,双手一托递了过去,那侍卫身子微低双手接过,仔仔细细的看了,又双手送回。继而拉了她的马,仍是话也不说,只是往后一站。
沈羽将那精钢制成上面纹着鹰爪的泽阳令收进怀内,提着枪穿过这一片黄沙之地,无砖无阶,只是黄沙热地。她一步一顿缓缓地踏在柔软的沙上,地上蒸腾的热气自脚底传至四肢百骸,她自知道,皇城一路,此黄沙地只是第一个关口。再往里走,便是三道门。凡是面见吾王,必经黄沙地,三道门。一道门,一方殿。
一道门,去兵,至人殿,行文武会;二道门,免胄,至地殿,行朝拜礼;三道门,卸甲,至天殿,传召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