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羽听得桑洛如此说话,也不敢应声,只是扶着桑洛原途返回,把那马儿安抚片刻,看着它老老实实的在原地徘徊,轻轻拍拍它,却又望着这约莫两人多高的陡坡犯了愁。她与桑洛倒可上去,可这马可如何上去?若是上去了没有马,便只能徒步行走,这一路跑过来不知道跑了多远,眼下已经快到黄昏,若是夜中在林间迷路,怕更是危险。
桑洛站在沈羽身边,瞧她那样子便猜出来了她所思所想,轻声只道:“这样高的地方,马是上不去了。”她叹了口气,沉思片刻:“不若你先行回去,寻了皇城卫过来,我在此等你。”
沈羽当下摇头只道:“不可。我不能将公主一人独留此地。”
桑洛眼神一晃,没有言语。沈羽却没在意桑洛,径自往前走了走,又来回看看,紧皱着眉头想着办法,一边想着,一边兀自叨念:“马上不去,上面不知还有什么野兽,也不知此处是否也有什么猛兽,独自留下实在太过危险。”她皱眉思忖,旋即抬头对桑洛道:“公主若信我,咱们便骑马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或许能寻到一处不这样陡峭的坡,才好上去。”
桑洛笑道:“你觉得我在此地,除了你,还有何人可信?”说着,蹭着步子挪到马儿边上,抬脚蹬住马镫,却又因着右脚用不上力怎样也上不去。沈羽快走几步,想伸手去扶她,伸出手去却又停了停,但她瞧着桑洛那样子实在费力,终究轻叹一声托住她的身子把她扶上了马。转而牵了缰绳走在了前面,牵着马儿慢行。
桑洛却道:“为何不上来同骑?”
沈羽看着前方,五味杂陈:“臣……臣在下面走就是了。”
“时候不早,若是就这样走,怕要走一天一夜才能出去了。”桑洛轻笑:“难道此时此刻,沈公还拘泥那些莫须有的礼数?”
沈羽停下步子,愣了愣,心中知道桑洛所言非虚,这样走,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去。咬了咬牙,抬头只道:“那……那臣就……只能冒犯公主了……”
桑洛倒是挑了挑眉,待得沈羽腾身上马坐在她身后,双臂将她圈在怀中拉着缰绳,才浅笑轻声说道:“如此冒犯,你也不是第一回了。”
沈羽打马快行,耳边呼呼风声,一双眼睛紧紧地瞧着前面,又不时侧头观瞧有没有出去的路,根本没有着意听桑洛这低浅的话儿。
桑洛却又大声问道:“你自小在四泽长大,你们泽阳族人善于围猎,可是从小就练就的本事?”
“是,四泽的林子比此处更深更大,五岁时父亲就带我出去打猎了。”
“之前我见你搭弓射箭,箭无虚发,可蓝公猎鹿之时,你为何射偏了?”
沈羽此时被桑洛身上那淡淡地香气弄的心猿意马,一直僵着身子,不敢太往前,又不能太往后,可桑洛却又要和她说话儿,她便只能靠近了桑洛去听,听得她如此问,沉吟片刻,只道:“太久不打了,便生疏了。”
桑洛却笑:“你骗得过父王与蓝公,却骗不过我。我总觉得你是故意射偏的。你且说真话与我听,我不会告诉父王。”
沈羽轻声一笑,只道:“公主冰雪聪明,见微知著。臣实不敢瞒骗,那鹿,是一头母鹿。我看它那样子,八成是有了小鹿在腹中。心生怜悯,所以……”
桑洛微微点头:“原来如此。那……”她说着,却忽然咳嗽数声,吸了口气皱了皱眉只道:“怎的这雾气的味道越来越怪。弄的人胸闷。”
桑洛所言不假,沈羽闻着这气味也不太舒服。越往前走,那原先的薄雾又变成浓雾,雾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气,沈羽想着桑洛之前还引着胸口被那石头撞了气息不顺,担心她受不住,停了马道:“这雾气里面带着林中瘴气,还带着枯枝腐叶的味道,闻多了会出岔子的。公主可用帕子捂住口鼻。”
桑洛摇摇头:“之前帕子拿在手中,这一路跑过来的时候早不知丢在何处了。”
沈羽摸了摸怀中那被自己之前扯下的一条衣衫布条,想了想,又将那布条放回去,却又正好摸着了一直戴在身边的帕子,将那帕子递过去给桑洛,只道:“公主用这个吧。”
桑洛接过帕子,瞧着那帕子上的一株苍松绣的精致,目中闪过一丝惊异:“却不知沈公一个男儿,身上还带着这样的东西?”
沈羽愣了愣,她方才只想着寻样东西给桑洛避这雾气,却忘了哪里有男子怀中随身带着手帕的道理?她略带尴尬的笑了笑:“这是……是离儿绣给我的。她那脾气硬要塞给我,我看她绣的用心,也就……没推辞……”
“离儿……”桑洛定定的看着手中的帕子,紧了紧手掌,又松开,眼神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倒是,心灵手巧。我知普通人家的姑娘送荷包送玉佩,这送帕子给自家少公,却是头一回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