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片土石从屋顶掉落,秀官儿却笑:“公主要登王之位,自然知道一诺千金之理,况我知公主,心胸开阔,绝非常人若能揣度,是以,我料定公主,便是如今已对我起了杀心,也绝不会枉顾与大祭司的约定,让我死在今日……”
桑洛轻哼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弯刀,递给午子阳:“拖出去,废他双腿。弃之道旁,让他自生自灭。”
“那小人,真是……多谢公主……”秀官儿咬牙言道,声音之中,却发了颤。
桑洛却不再理会,只是看着那两个鬼使:“你们身中他们给的吞蛊,若想活命,此时,便除下面上的东西,随他走,或有可解。”
那两个鬼使已然吓得不轻,便是周身再有力气,此时还哪里使的出来,听得桑洛所言吞蛊有解,当下将自己脸上那鬼面拿下丢了,瞧起来,竟还是两个少年。桑洛低叹一声,对午子阳说道:“你去吧。”
午子阳一手拎着秀官儿,却又不解:“公主不走?”
桑洛低头看了看伏亦:“他是我王兄,好歹,我该陪他,走这最后一程。”
午子阳愣了片刻,当下言道:“我既护公主而来,自然也要护公主而去。我就在院中。”言罢,带着秀官儿与那两个鬼使出了门。
伏亦趴在地上,一手抓住了桑洛的脚腕,那力道很大,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抓的她生疼。而伏亦已然疼的周身抽搐,面上满是汗水泪水,便是嘴唇都因着被咬破而流着血,却还在口中苦苦哀求:“妹妹……救我……我的王位,我的江山……都给你了…你……救我……”话未说完,又是一声痛极了的哀嚎。
桑洛看了看几步之外的牧卓,一张脸血肉模糊。复又低头看了看伏亦,此时竟觉心中是一抹怎的都说不明白的情绪。
她恨,无论是牧卓还是伏亦,她都恨极了。
如今牧卓已然死了。伏亦,怕也不过片刻,就要死了。
她却不觉得快意开心。
她只觉得哀伤。可却又不仅仅是哀伤。
“我们生在皇城之中,本就与寻常百姓不同。可我们……”她看着在地上不住翻滚的伏亦,实不忍看他如此,闭上眼睛,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也曾算是一家和乐,父慈子孝,兄妹和睦……”
“妹妹……妹妹救我……我知错了……妹妹救我……”伏亦却哪里听得到桑洛口中所言,张口说着,鲜血已然从口中冒了出来,却仍旧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的求救讨饶,言语都变得含糊不清。
“我本不想害你……”桑洛深深的吸了口气,只觉得鼻间萦绕的是更加浓重的血腥,睁开眼睛,正正瞧见伏亦趴伏在自己的脚边,身周已然开始淌血,瞧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出了血,只觉得那鲜红之色越来越浓,越来越多,流在脚边,染红了鞋子。
“可我却无力再救你,”她终究还是皱了眉,静静地看着伏亦只是徒劳的偏着脑袋张着嘴,看着他那抓着自己脚腕的手变得僵硬扭曲,力道越来越轻,声音越来越小:“在我心中,你本该是一代英王,你登上王位,却因着你心中的鬼魅疑窦,听信谗言,终至于此……”
伏亦的手忽的一松,身子痉挛一般的用力扑腾了一下,血水四溅,惊得桑洛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门板之上。眼瞧着在弥漫的烟尘之中,伏亦艰难的抬起头,那一张脸上的面皮都渗出了血来,却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张开口声嘶力竭的叫了一句:“妹妹……救……”
桑洛面色惨白,用力的靠着门板,周身都发了抖。
而伏亦却终究没再说出一个字,那身子软绵绵的一趴,就这样趴伏在桑洛脚边,再没了动静。
桑洛急促地喘着气,半晌,张了张嘴,那声音沙哑极了:“如今,我终究……再没了一个亲人……”说着,忽的笑了起来,转而又被周遭的烟尘呛得一阵剧烈的咳嗽。
她捂着口鼻稳了稳心神,闭上眼睛咬着牙关沉静片刻。站起身子,拉开了房门,将伏亦牧卓二人的尸身,落在身后。
午子阳瞧着桑洛面色惨白,当下言道:“公主,小人护你出城。”
“出城?”桑洛缓着步子往前走着,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来往厮杀的一片乱战之景,看着那鬼使与龙弩卫被赤甲军追砍倒地,面上浮起冷静之色:“我就要在此,好好的看着乱臣贼子的下场是什么。”
日头极盛,城中火光嘶嚎兵戈相交之声不断,腾起的烟尘之中,满是辰月鬼使与龙弩卫的尸身。
桑洛却似是根本瞧不见这些一般,双手拖着那让位血诏,缓着步子走着,一步一步的登上了临城的城头。转过身子往城中看去。
马蹄纷扬,烽火黄沙,血流漂橹,面前一座空城,满是尸身血迹,如修罗地狱,阴森可怖。
而她就站在城头,静静地俯视临城,只觉得日头猛烈,身边却阴风不断,冻得人周身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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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完美触发两个梦。还记得是那两个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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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