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侍卫带了那女子走至正厅之中, 按住那女子肩膀, 硬生生的将这绑得结结实实的人按在了地上。旋即拱手跪落, 口称吾王。
桑洛淡淡的看着这女子周身被绑着的铁链,不由失笑:“穆公, 却不知此人,为何要用玄铁链子绑住?难道,是功夫厉害的紧?”
穆及桅只道:“此人来历不明,有些功夫, 关系重大,臣怕侍卫敌她不过,是以绑了。”说着, 转头喝道:“既来王前,还不拜见吾王!”
女子微微抬头,面色丝毫不见惊恐, 细长的眼眸之中晃过一丝不屑神色, 轻声一笑, 却仍不言语。
桑洛摆了摆手:“穆公, 让侍卫们下去吧。把门关上。”
穆及桅看了看那三名侍卫,三人慌忙再拜,起身出去,小心的关了房门。
桑洛起身, 缓着步子走到这女子身前, 穆及桅急忙跟上只道:“吾王……”
“穆公既能擒她, 想来, 有穆公在旁,她不敢怎样。”桑洛低着头,语调平淡,目光正对上女子仰着的头。
“我不知你是何人,亦不知你来泽阳有何目的。但眼下我舒余正与中州交战,你趁夜掳我泽阳中人,于情于理,都失了道义。我有意与你相谈,也可放你离去,可你若拒不受礼,我也有手段。”
“手段?”女子终究开口,声音低沉,目光凌厉:“不过就是杀了我。又能如何?这就是你舒余一国的待人之道?”
桑洛轻声一笑:“我舒余一国的待人之道素来以礼为先,但若有人图谋不轨,害我百姓,那便又另当别论。你出手在先,如今,却要同我妄谈待人之道,难道不觉心中有愧?”
女子冷哼一声,桑洛却又笑:“至于我的手段,”她蹲下身子直视着女子:“自不会让你生,亦不会让你死。”她抬手指了指此前被她放在桌上的玉饰,“我知你为了它而来,你或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可看你眼下的模样,我猜,你已在祁山附近徘徊许久,应就是为了寻找此物,你既为了它可不顾性命,想来身上也背着重责。如今,我还愿与你说说话,兴许,你心中的事儿,还有转机。可若你死了,我将这玉饰毁了,只怕就什么机会都没了。”
此言一落,这女子惯常冷冽的面上忽的不规则抽动几下,眼眸中闪过一丝古怪的情绪,似是被桑洛这话说进了心里去,一时间,竟发了呆。
半晌,才迟疑开口:“你,是这舒余的王?”
桑洛但见她面色微变,又有此问,心中便知说动了她。站起身子坐在桌边:“我,舒余轩野氏桑洛。如今舒余的王。你若愿与我谈,便告诉我,你从何而来,姓甚名谁。”
许久,女子长舒了一口气,开口只道:“望归,龙遥。”
桑洛与穆及桅对视一眼,心中当下明了。这女子,果然是望归族人。穆及桅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龙遥,桑洛却点了点头,面上不见任何惊异,开口只道:“好。穆公,给她松了绑吧。”
穆及桅当下一惊,不解只道:“吾王,她……”
“她既愿以实相告,我们也该以礼相待。”
穆及桅紧蹙着眉,却又不敢弗了桑洛的意思,只得走上前去,将绑在龙遥身上的玄铁锁链解了开来。铁链叮当落地,龙遥动了动身子,皱了皱眉,定定的看着正喝着茶的桑洛,道了一句:“多谢。”
“谢还早了些,”桑洛看着龙遥:“龙姑娘,我久居舒余,不曾去过中州与东海,便是望归一族,都只在史书之中见到过。但我听闻望归一族,祖居东海,从不屈与任何外人。何以今时今日,你们屈从于中州大羿,纵龙害人,侵我舒余?难道,超脱世外的望归一族,也对世俗权位,有了兴趣?”
“我们并非屈从中州大羿。”龙遥大吼一声,因着体虚晃了晃步子,便是拳头都握了起来。穆及桅当下跨上一步挡在桑洛身前,怒喝道:“不屈从就不屈从,你叫喊什么。纵龙害人的总是你们,我泽阳将士死了万余,都是拜你望归所赐!”
桑洛被穆及桅挡了视线,却仍听得出这龙遥短短一句之中饱含了十分的愤懑之情,心中便猜到此事怕有隐情,关乎于中州大羿与她望归一族之中的隐情。她浅淡一笑:“穆公莫急,我猜这位姑娘,应不会加害与我。”
穆及桅听得此言,才退至桑洛身边,躬身拱手。
“听你所言,”桑洛抬眼看着龙遥:“似有隐情。若非屈从他们,便就是受了胁迫。可我却想不透,你们有驭兽之能,中州大羿何德何能,能用什么法子胁迫与你们?”
龙遥面色枯黄,眼眸深邃,似是想起了过往许多愤懑之时,听的桑洛一问,却又道:“此事,与你们无关。”
“若只是你们与中州的事儿,自然与我们无关。”桑洛却也不恼,仍旧语调清浅:“可如今,你们害了我舒余这么多的兵卒百姓,百姓之事,便是我的事。龙姑娘,你现在在我们手中,所言所行,我劝你谨慎。”
龙遥微微蹙了蹙眉,此时桑洛正盯着她,这个极美的舒余女帝语调平淡,目光柔和,可她却觉得周身发寒,不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偏过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既然你不愿说中州之事,不若,”桑洛拿起手边玉石,仔细的端详着:“说说这玉,是何物?”
说起这玉,龙遥的目光才有些犹疑的落在桑洛的手上,迟疑只道:“这是我族中圣物,玉龙。”
“玉……龙,”桑洛挑了挑眉:“你族中圣物,为何会掉落在祁山?”她说着,径自轻呼一声,了然问道:“难道这圣物,可助你们驭龙?”
龙遥愣了愣,却不知这女帝竟如此聪明,自己只言片语,她便全都猜到。只得点了点头,虚着声音只道:“是。”
“既如此重要,”桑洛将手心一握,淡笑着看向龙遥,狡黠的对着她眨了眨眼:“那我便替你收着。将你带回皇城,等何时你愿与我说明中州之事,我何时再交还给你吧。”
“你……”龙遥瞪大了眼睛往前上了一步,咬牙言道:“我以为你与那些中州人不同,却原来,也是个靠这般下作手段威胁人的王。”
“我以诚待你,你却闪烁其词左右不言,你不顾我舒余百姓性命,难道也要我同你一样,枉顾一国安危,还你玉龙放你离去?你为你望归一族计,我为我舒余一国计,你却说说,我为何不能威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