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之人, 不止姬正, 还有先贤帝。
哥余阖眯着细长的眼睛, 眸子之中闪过一丝锐利,而这目光从众人惊愕的面上扫过去, 最终定在了姬禾身上:“国巫,我想问一句,当日之事,先贤帝, 是否也开了天元祭阵?”
姬禾愣了愣,眉目之间染上了更加浓重的忧愁,许久, 缓缓点了点头:“我虽未亲眼所见,但,依我猜测, 应该是了。”
此语一出, 桑洛与众人都皱了眉。
“那我便在多问一句, 国巫可知, 当日有谁在王侧?”哥余阖蹲下身子,看着姬禾。
姬禾叹道:“我说我猜测如此,是因着那一日,我们在大宛行宫之处, 本都以夜深人静, 我父却忽被先贤帝召去, 约莫过去了两三个时辰, 快到清晨之时,才有人送我父回来。两人身上面上皆有灰渍,衣服上,还带着火烧之气。我因担心父亲彻夜未眠,但见如此一时惊恐以为哪里走水,可他二人却只字不说,权当无事。”他有些艰难的看了看沈羽:“那日,送我父回来之人,便是你祖父,沈琼。我也是后来瞧见了父亲给我的这《策星遗录》之中记录的焚火之说,才想及当日情形。我猜着,当日,沈琼便是那带了八十一人开天元祭阵的将领。”
沈羽面容更是沉重:“国巫之意,是他们因着焚火之气一事,才故意让我祖父往中州去?”
姬禾只道:“如今,但看种种,也唯有如此猜测了。”
“如此的荒唐话,亏得你们也信。”哥余阖冷哼一声,站起身子抱着胳膊只道:“若瞧了天元祭阵便有了焚火之气,便要去死,那你父姬正为何没事?偏就是沈琼?当日,守在那……渊……”哥余阖看了看桑洛,本想说出渊劼二字,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又道:“身边的蓝公多角也没事,偏就是沈羽?”
他说着,便就笑了,抬手按在沈羽的肩膀上压了压:“想想你泽阳一族也是倒霉,怎的别人都没事,偏就你们有事?难道,这焚火之气,姓沈不成?”
“偷天换日,偷龙转凤,能让两族族中典籍同时更换……”蓝多角紧紧地皱着眉,细想许久,低声只道:“绝非姬正一人之能。”他颇为迷茫的看了看姬禾,复又看了看桑洛:“难道……真的是……”
“不管旧事如何,”桑洛打断了蓝多角的话,别过头看着他处,似是全然不想再往下说去,“我只想问诸公,蓝盛,究竟想做什么?”
哥余阖看了一眼沈羽那低沉的模样,心思一转便知桑洛为何忽的扭转了话头,淡淡一笑说道:“若这些事儿都是真的,那蓝盛便是早就知道玉龙一族在中州一处,如此他绸缪多年,得了无忧族的血珀玉戒之后,便用了法子将玉龙一族带了出来,合情合理。”
“可……”蓝多角更是迷茫的摇着头:“可他远在昆边,玉龙望归在东海之中,相隔万里之遥,他又如何……”
他说道一半,忽的瞪大了眼睛啊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怔愣当场:“难道……难道他……”
“他串通了中州大羿,借他们之手,引出了黑龙。引向了舒余。”桑洛轻声言道,一句一顿,末了,微微一笑:“他不仅是要报仇,不仅是要我轩野族人的命,他等了数十年,在昆边伺机而动,等的我父王去了,看着我与两位兄长互相残杀骨肉相残,骗取了我的信任,带走了伏亦的最后一丝骨血,待他出生除之而后快,最后……”她转过身子,死死的盯着蓝多角:“再等着这黑龙,毁了我舒余这一方天地,让这一国数百年的基业,毁在我的手上。蓝公,你这叔父,可真的厉害。”
蓝多角慌忙跪地磕头:“臣……臣不敢为叔父辩驳,臣糊涂!之后诸事,但臣所能,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桑洛疲惫的叹了口气,“今日,到此为止。诸公星夜赶路,定也累了,各自休息,过几日,再说吧。”她说着,便径自往殿门之处而去,走过沈羽身边之时,拉住了沈羽的手,浅声说道:“时语,同我回去。”
沈羽仍旧陷在那如旋涡一般的旧事之中,左思右想都觉得哪里不对,可却又说不出究竟哪里别扭。被桑洛一拉,身子微微一抖,那手不自觉的险些从桑洛手中滑开,却又被桑洛紧紧一握,还未反应过来,已然被桑洛拉着走到了门边。
她吸了口气,回握住桑洛的手,跟着她出了地殿,回返了三道门中。
一路无话,桑洛也不停,只是拉着她默默地走着。沈羽也不言语,亦是低着头陪着她走着,一直到入了寝殿之中,桑洛才定了步子,却依旧没有松开手,也没有转回身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