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洛回返之后便发了热, 医官只道吾王是日夜操劳加上受了寒才会如此, 嘱咐了疏儿几句便匆忙的去熬药, 然疏儿却知道桑洛这病不仅是受了寒,还因着心中的事儿太多, 又或许,她本就是想病一场了。
她守在桑洛床头,看着睡过去的桑洛,叹了口气, 看来势必要将沈羽请回来才行了。可如今这状况,她却拿不定主意了。
而此时,沈羽正在满是灰土的地道之中看着面前一道紧闭的石门紧紧地蹙着眉。这或许是一道门, 又或许不是,只是因着这样子实在古怪,若不是饱含经验的造匠管事涂烈瞧着怪异赶紧让工匠们停了手, 谁也不会注意到此处的怪异。
“这是……一道门?”沈羽凑近了在极其昏暗的光下看了片刻, 抬手在上面摸了摸, 古怪的转头看了看涂烈:“可看上去, 就是几块随意堆砌的石头罢了……”
涂烈佝偻着腰到了沈羽近前,指了指石块,轻声言道:“沈公且看此处。”
沈羽的眼光随着涂烈的手指由上而下的一块块石头看过去,听得涂烈在耳边轻声叨念:“一、二、三……”直到最后一块, 正正数了八个数。沈羽眉头皱的更紧, 疑惑的看着涂烈:“是何意?”
涂烈低声言道:“还请沈公应允小人屏退了他们去, 小人才好再说。”
沈羽沉吟片刻, 点了点头。涂烈转过身子让其余工匠众人再去别处清理挖掘,待得周遭再没了旁人,才复又转回身子,用粗糙的手在那石块上来来回回的摩挲清理,似是要将上面陈年已久的泥土都清理干净。沈羽瞧明白了他的心思,便也撸了撸袖子,抬手要同他一起。
涂烈忽然躬身言道:“这种杂事,小人一人便可,沈公不必。”
沈羽笑道:“我在军中什么脏活累活都做过,这等小事算的什么,两人一起还快些。”言罢,也不顾涂烈再说,便动手同他一起将这几块砖上的泥土都扒下来,泥土越少,越明显的感觉到这石砖上面凹凹凸凸似是雕刻着什么纹路。待得二人终于将泥土清理的七七八八,手上满是污渍,才隐约看得清楚些,这八块砖虽然摆放的看起来参差不齐,却竟严丝合缝,上面雕刻的纹路依稀可见,绝对是人有意为之。
沈羽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块砖上,便倒抽了一口气,面上带了不少的惊讶之色。抬手抚摸在这砖身的纹路上,轻轻摩挲:“这是……”
涂烈点了点头,哑声言道:“看来沈公应该也看出来了,这八块砖,对应的是我舒余八族。每一块砖上都有八族各自不同的族徽纹路。”他指了指沈羽正在抚摸的那一块砖:“这便是泽阳沈氏的族徽。”他顺着来回指了指:“大宛蓝氏、藓周哥余氏、星轨姬氏、白沙希氏、无棣向氏、无忧风氏,加上这正中间的王族轩野氏正巧八块,不多不少。”
沈羽虽不太懂这建造中事,但这样的八块砖排列在此,又雕着八族族徽,自然不会是为了装饰这样简单。
他们在猎山已过三月,将那被毁的密道出口清理妥当,用了尽大半月的时间在其上打下石洞,通入密道之内,复又将被毁的出口彻底封死,只留的这石洞一处通行,这看似简单的事儿一做就是一个多月。涂烈只道他们可先往其中走,然后在地上寻找风水极佳的地方,再造出口,待得出口造好,便可彻底将葱翠园的石洞堵上,之后再在其上从建园林。这样一番工程浩大,不过好就好在这地宫密道早就建好,他们要做的只不过是改建入口处的密道这些小事,与工匠而言,慢则一年,快则六月,余下的也就是一些将地宫从新清理修补的琐碎事了。
沈羽亦觉这法子好,便也就依着他所言这样做。但她想及桑洛曾说这密道往里便是山中地宫,地宫往北,可直通山外,于是便留了个心思,从入口进来之后,便让涂烈吩咐一大半的人去另造密道,自己带着涂烈与另外几十个人往内中走,以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年久失修须得加固,二来也好再做整理,以备不时之需,三来,自然是要看看那山外的出口是否牢靠,能否打得开。如此才算把事儿真的做好。
她知道猎山庞大,只用几日根本走不出去,却不知道这密道之内也是七拐八弯,而越往里走,与入口就离得越远,回去就越来越慢。但虽如此,空气却不见窒闷,涂烈只道先人建造地宫之时,定会留下一些通风孔窍,而至于这些如何建造,便是个中秘密,不足为外人道。是以他们虽然在这不宽的密道之中停留,却不会觉得太过窒闷。但他们一路过来也见到几个耳室,内中有床板石桌,也不见怪异,都不似眼前这个奇怪。
沈羽犹疑地看着涂烈,涂烈却往密道更里面看过去幽幽说道:“看来,再往里,便能瞧见地宫了。”他说着,对着这石门下跪叩首,起身才对沈羽道:“若小人想的没错,这石门之后,应就是乱时吾王与诸公商谈要务之所在。是以长久关闭,只有王族后裔,才打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