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简这才想起李悦的嘱咐,缩回手,问道:“这池水有什么问题吗?”
燕尧态度缓和下来,放开路简的手,道:“这个池子叫做化骨池,水化活骨,鱼食死骨,悦人每天拿来喂鱼的,就是从死了的人或动物的骨头。”
路简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池塘,问道:“没见有锦鲤呢。”
燕尧道:“现在还没有,那金黎明是池水中死去的活物怨气所化,叫做食骨鱼,每日必食骨果腹。”
路简唏嘘道:“难怪悦人总是用一把枯骨喂鱼,我还以为她喂着玩呢。那鱼真是好看,没想到那么凶险。”
燕尧道:“也不全对,那锦鲤一开始的确被视作祥瑞。因为化骨池水险恶,那鱼总是跃出水面,赶走周围饮水的飞鸟,久而久之,人们觉得锦鲤是神像拍下来,保护人畜不接近池水的仙兽,一时之家人们纷纷对这池水祈福许愿。你还记得柳儿死去的样子吗?她能记得我,十有八九是跟锦鲤许了愿,所以她死后锦鲤吃掉了她的骨头。”
路简道:“看着化骨池的位置就是渡源镇的废宅,可废宅不像是祥瑞之地。”
燕尧道:“听说废宅以前是个某个富商建造的的豪宅,有个骗人的风水先生诓他,说这个天然的池塘能福泽千年荫庇后代,于是便把宅子建立在化骨池上面。“
路简想起食骨鱼的特性,问道:“难道是因为锦鲤没了祈福的香火,变成了邪祟?”
燕尧摇头,说道:“具体不清楚,只是听说那家人住进去不久,家中突然走水,大火烧了一整夜第二日早晨才熄灭。人们进去的时候,发现一家人并不是被烧死的,他们全部肉身瘪了下去,软踏踏的没有了骨头。因此渡源镇的人都不愿意提起废宅,实在是邪门得很。”
这么听着确实吓人,路简打了个冷战,抱住自己的胳膊,问道:“可是废宅里面并没有化骨池呀?”路简初到渡源镇时,几乎每晚都睡在废宅,确实没有见过化骨池,他也曾经疑惑过废宅那片莫名其妙的空地,但是毕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没有太过在意。
燕尧道:“自然是有的,悦人的宅邸和废宅是同一个空间,是他们互相重叠,将两个空间联系起来的就是化骨池,若是有一天化骨池消失,悦人的宅邸也就消失了。只是化骨池水太过凶险,悦人才将化骨池水挪到了自己的院子。”
路简想外挪了挪,离化骨池远了些,再确定自己绝对不会掉下去,这才松了口气。他道:“你说,化骨池能一下子把人化掉吗?这掉下去人,不能自己爬上来吗?”
燕尧用木棍拨了拨面前火堆,道:“池水化骨的过程及其漫长痛苦,掉进去的人会疼晕过去,一般人没办法自救,大多数人在熬不了多久就被活活疼死。我所知,唯一一个爬上来的人,是悦人。”
路简还想问什么,燕尧却往后一趟,闭眼道:“休息吧,不早了。”
再次睁眼,夏日又至,路简被这梦境搞得崩溃,一会冷一会热,怕是要感冒了。渡源村刚下过雨的样子,除了几条铺了石砖的主路,一些小地方泥泞不堪,难以下脚。偏巧去李悦家里要走几条小路,二人踩着一脚泥来到李悦家门前,刚好碰到李如惠,正在扯着一中年男子的袖子,哭泣哀求:“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吧,她才十四岁呀。”
男人一手扶住药箱,一手扯着自己的袖子,说道:“不是我不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你早些为她安排后事吧。”
李如惠慌忙道:“不,不会的,她只是被吓到了,淋了些雨,你开服药就好了。”
李如惠身怀六甲,大夫不好真的大力去推,为难:“她若是只受了惊吓感染风寒还好,偏偏她还有心疾,我是真真没办法了。”李如惠泣不成声,好像抓住最后一颗稻草,死死不愿松手。大夫看她可怜,只能向她指明最后一条路:“姑娘,我一个乡野大夫真的无能为力,你现在赶紧去城里找最好的大夫来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再晚些,真的就回天乏术了。”
李如惠这才如梦初醒,松了手,大夫趁机拉回衣角,快步离开。她托着沉重的身躯往外走,路简和燕尧刚好来到跟前。
路简还不知道要如何称呼这位姨母,燕尧已经开口:“李姑娘,悦儿姑娘怎么了?”
那日他们送李悦回家天色太晚,且过去有些时日,李如惠心中十分焦急,猛然被问话还神情不自觉糅杂了一些茫然。她疑惑:“你们是?”
燕尧解释道:“几月前悦儿姑娘脚崴了,我跟这位道长一起送她回来的。”
“道长救命呀!”李如惠一听有道士,眼看着就要下跪,路简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她。他刚刚听到李悦出事,险些就压冲进房内,好在被燕尧一把拉住,他才反应过来,他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只能强压不安,出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如惠哽咽道:“悦儿昨日向往常一样去城中卖货,回来的路上突然下起雷雨,我不放心去路边等她,刚看见她,一道天雷打在了她面前,险些劈中她。她当时看起来除了脸色发白并无异常,谁知晚上就开始浑身打颤抽搐,高烧不止,我连夜请了大夫,却怎么也没办法退烧,她现在已经,已经……”
路简再也忍耐不得,冲进屋内,茅屋不大,他一眼就看到虚弱躺在床上的李悦。她头上盖着降温的毛巾,脸色毫无血色,像极了现世的悦人。她此时已经不再颤抖抽搐,呼吸十分微弱,线下恐怕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路简走到床边,颤抖的将手搭在李悦的脉搏上,他虽不擅长医术,却还是有些基础。李悦的身体并不像发热病人浑身发烫,已经开始微微转凉,她恐怕等不到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