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福顺继续道。
“这一大早上的,就想着吃午饭。不要光想着吃饭嘛!要多寻思寻思,怎么把自己家的地种好嘞!
整个上西村儿,就你家的地最荒。”
刘虎子被他噎的脖子一梗,再不敢胡乱搭话。
朱福顺掐准手表,看着秒针‘滴答,滴答’一圈一圈的转动。
唢呐队吹打的更加卖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期盼着,只待吉时一到,便可以将我处决。
只见朱福顺的右手高高举起,他用浑厚的嗓音在人群中高呼。
“十,九,八,七……三,二,一!
吉时已到,将这杀人犯浸猪笼,沉江。”
随着朱福顺的一声令下,村民们欢呼雀跃,摩拳擦掌。
那两个壮汉再次把我担上肩膀,朝着浑水江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只消几步的路程,他们便把我担到了江边。
我紧闭着双眼,期待着这一世,彻底的结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霎时间,浑水江畔刮起了诡异的狂风。
浑水江的江水呼啸的翻滚着,一个接着一个猛烈的巨浪向江畔袭来。那巨浪乌黑浑浊,来势汹汹,仿若一条迅猛的黑龙,想要将畔上所有的村民全部吞噬了一般。
原本澄澈,淡蓝的天空,倾刻之间便被团团的乌云全部掩盖住。
天色瞬间变得黑压压,狂风从地面渗出,向上空袭卷,连带起漫天的沙石。
上西村的村民们被这狂风吹的脚步不稳,纷纷用衣袖捂住头脸。
黑云压城,乱沙拍岸。天现异象,吾实乃冤。
莫不是老天爷显灵?我的心中划过一瞬妄想。
担着我的那两个壮汉子也脚步不稳,他们被这狂风吹的连连后退,肩上的扁担也掉落在了地上。
我蜷缩在猪笼里,又被狠狠的摔了一下。
天色越压越暗,已然见不得半点光亮。此时明明是白天,那皎洁的太阳被乌云团团围住,再也散发不出片刻的光芒。
“难不成是天狗食日?”
村民中有人莫名其妙的说出这么一句,搞得大家畏畏缩缩,人心慌慌。
一道银白色的闪电从深山东头劈下,这闪电照亮了所有村民的半张脸。在这一亮一灭之间,我竟诧异地发现,所有上西村的老百姓,他们的面孔竟是那样的狰狞。
冠冕堂皇,人模狗样的朱福顺。卑鄙丑陋,口无遮拦的王胜,马三伯和二槐娘。还有那么一群愚昧无知,不辨是非的蠢人们。
这群人表情惊恐而狰狞,就如同阎王殿里凶神恶煞,奇形怪状的鬼众。这群人啊,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冤枉我,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元凶。
在那群山之巅,‘轰隆隆’的炸响几个迅雷。
黄豆大的雨点儿,和指甲盖儿状的灰色冰雹从上空狠狠地砸落。
一道呼啸,呜咽的旋风从上西村的尽头向浑水江畔袭来。
就在村民们纷纷恐慌之际,那道旋风将我团团包围。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我被这道旋风吹上天际……待一切风平浪静,我蓦然的睁开双眼。此时,我竟然平平整整的躺在了义庄的大堂里面。
……
我歪着脑袋,看着周遭的环境。
这义庄我是多么熟悉啊!四四方方,荒草杂生的庭院,断壁残垣的落魄木门,身侧是二十八口整齐排列的实木棺材。
义庄大堂的正中央,摆着那张黄桌香案,上面供着四个巴掌大小泥塑金刚。
泥塑金刚前头的香炉里,仍旧插着三支高低不平的柏壳香。
突的,我只觉得自己的左腿一阵剧痛。
低下头,往左腿处看去。马小山穿着一身玄黄色的道袍,满头热汗,正在处理我腿部的伤势。
他一边看着我残破的身躯,一边摇头叹气。
“唉!这儿左腿算是废了。愚昧的人啊!活生生把一个好孩子折磨成了这副德行。”
我哆哆嗦嗦的张着嘴唇,有气无力的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