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结束时天色已经熹微,那第一缕晨光照在胡三宝苍黄的脸上,胡三宝感觉天已塌陷。听到病人家属呼天抢地,他已经魂不附体。
那一天中午,胡三宝一脚也没离开宿舍,他听到了热闹的争吵声,嘶哭声,也听到了艾主任和领导的争辩声,每一声像刀子割在胡三宝的心坎上。胡三宝深深地自责,如果不是该死的瞌睡,至少那一晚是可平安度过。
这事后来惊动了村里,费了很多口舌,虽然经济上没有什么损失,但每一个稍微懂医的都明白,如果一切及时,这样成功的案例数不胜数。
胡三宝看到了那村妇一张一合的眼睛,此刻正黯然地望着他,没有言语,也没有表情,像一幅哀伤的画。三十多年前的记忆,他感到深深地内疚。
鬼医令说:“这是冤死的灵魂在向他示威,诸如此类,地狱中应有尽有。”
他只有不语,以沉默面对。此刻,他真想为年轻的冒失付出代价。
良久,那村妇突然开口了:“先生害我,在水牢中白白困了这么多年。”
胡三宝还是不语。那村妇又说:“当日先生要是给予我及时救治,我还在阳世再活三十二年,我的一双儿女也不至于孤寡无依。在人世间忍受着后母的冷落,也不会沦落街头,儿子也不会干一些不法的勾当,害得后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至今还抬不起头。”
胡三宝说:“那时还太年轻,也不知有机磷中毒发作那么凶险,这事一直压在心中,今日得见苦主,也好道一声歉意。”
那村妇又说:“如今一切已晚,也怪自己当时太过孟浪,一失足千古恨了,而再回头真是百年身。”
胡三宝又问现在安好?那村妇道:“我因为自贱性命,阎王爷罚我长困水牢,身体在水中常年冲刷,姣好皮肤都漂成抹布了。一头青丝也变成枯草。雷姓祖先至今不让我归位,还是孤魂野鬼,只希望再有一次人世轮回。”说罢,呜呜地哭了起来。
胡三宝和鬼医令黯然地离开。但见眼前波涛滚滚,黑云压顶,又堕入另一番风景。
这个时候,胡三宝看到自己还在老家,已经胡子拉碴。
那是戊午年十月,那一年,胡三宝和毛豆刚结婚。毛豆身材娇小,胖胖的那一种,这虽然不符合胡三宝的择偶标准,但毛豆也有优势。一是性格泼辣,说话办事风风火火,做人也很直率;二是毛豆正规学校毕业,有稳定的工作,这在家乡巴掌大的地方,不是很多;三是毛豆家境好,兄妹三人,她最小,最得宠爱,这对家境贫寒的胡三宝无疑在经济上有很大帮助,胡三宝经不住毛豆的连番攻击,很快就败下阵来。
胡三宝虽然在卫生院工作了几年,还是平头百姓一个。胡三宝与毛豆的事定下来后,在毛豆叔叔的干预下,一下就提了,能够管它五七人。胡三宝虽然常想起霓芳,那唱戏的小妖精,娇媚的身段,但早就是过往烟云,从生活的视线中已经消失了四五年,怪只怪两人的缘分太浅,怪只怪那时一穷二白无后台。他常常哼唱两句《打渔杀家》的戏词:我本当不打鱼家中闲坐,怎奈我家贫穷无计奈何!清早起开柴扉乌鸦叫过,叫过来飞过去却是为何……反反复复的就是那几句,表达内心的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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