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走进薄命坞,首先听到的是一阵山石轰鸣声,接着狼烟滚滚,尘土飞扬,向胡三宝扑面而来。胡三宝习惯性捏住鼻子,不小心咳出几口浓痰。这情景,他想起了尘世的白鸭山。来不及细想,只见一青色大汉高举白旗向他们频频招手示意停下。鬼医令并不理睬,继续往前。
走近身前,那青衣大汉先是怒视了一眼,见是鬼医令,马上堆笑道:“不知令史驾到,有失远迎。见过,见过!”
鬼医令冷冷地说:“本令奉阎君之命特来察看,石头好好接待。”又说:“随行本令的是胡先生,虽是待罪之身,亦不可轻视。”
胡三宝打量那石头,那石头同样打量胡三宝。只听石头说:“令史大可放心。胡先生与在下有一面之缘。说是十年前,余身患中风,曾求医于胡先生,虽病不见好,但胡先生也竭尽全力,只是气数已尽,并无怪罪之意。不知胡先生还记得在下否?”
胡三宝摆了摆头,说:“余每日临证,不下数十,实在仿佛。”又问,“石头先生今在此专管开山凿石?”
那石头“啊”了一声就带着进入薄命坞。
这薄命坞本是一石头窠,经过不间断开采愈来愈空旷。抬眼望去,满山遍野鬼影憧憧,山腰、坡坎都传来钎子凿石声,高一响,低一响,还有搬运石块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胡三宝正看的兴起,那石头又说:“我找两个故客,来见见先生。”胡三宝未置可否,只听石头一声口哨,便来了一个小鬼。
那小鬼毫无征兆地来到跟前。胡三宝这回看的分明。只见那小鬼枯发如草,脸上除了两个眼睛还在咕噜噜转外,其它的全被飞尘覆盖,一双油结疤般干削的枯手,像两根风干的树枝。胡三宝从目光中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信息,他拼命记忆着。
这些年胡三宝接触的人五湖四海,有高官,有富商,有老实巴交的屁民,有一文不名的乞丐,也有二流子、混混哥,实在是信息量大。还未等胡三宝开口,那小鬼说:“先生也许记不住在下,但一定记得住在下那女婿。”
胡三宝说:“敢问老哥是谁?”
那小鬼说:“说来话长。当日先生在亭洲医院还籍籍无名时,老朽与先生有过一些纠纷。老朽身患肝脏症瘕,全身发黄,食入即吐。先生一番诊视,认为老朽是黄疸病,服药以后,开始有些好转,后来又再加重。老朽的女婿仗着是混混,硬是与先生不可。”
“啊!”胡三宝记了起来。他那女婿烧成灰也不会忘记。
那一年是丁卯年,胡三宝刚刚进修回来,安排在大内科,每周照例要上两天门诊。有一回看了一个病人,面如橙黄,看那病人一身穷困样,胡三宝也就没有特别检查,以为得的是普通黄疸肝炎,就开了几副中药,然后让他回家再打下点滴,心想慢慢就会好了起来。哪知过了半过多月,他那女婿找上门来,说他老丈检查得的是绝症,是因为胡三宝的误诊,病情发展并且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话没三句,胡三宝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众目睽睽之下就是两巴掌,左脸一巴掌,右脸还是一巴掌,打的胡三宝面颊发红,眼冒金星。后来又组织一干小手下,大闹医院,让胡三宝十分的下不了台,最后只好赔了一点钱才了结。
想起这事,这老子的模样记不住,但那高高大大的女婿记忆犹新。自此以后,胡三宝就学乖了,再也不敢发悯人之心,来了一个病人先是全面检查,再下结论。
胡三宝想起那情景,脸上至今一阵阵热烫。医本常怀救苦之心,奈何人心叵测,有时也不得不保护自己。虽然也有误诊的嫌疑,但那药方不是误治。
“你那女婿现在安好?”胡三宝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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