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天上的牛郎与织女相会,人间管这天叫七夕。
杜忘忧被杜川柏关在房内强制养伤,听着外面的热闹,恨不得插个翅膀飞出去。
苏修罗是个爱玩的,丢下一句:“忘忧你好好休息。”就欢快地跑出了门。
杜忘忧咬咬唇,苏修罗你个没良心的!
燕珩透过窗户的缝隙,把杜忘忧的神情和动作看的清清楚楚。
比如在苏修罗走后,喝药喝到一半嫌苦想要倒到盆栽里,被送药来的婢女当场捉住。比如企图打开门偷偷溜出去,发现门外有下人看着后悻悻地把门合上。比如无聊了拿起书翻了两页就甩到一边,碎碎念苏修罗不讲义气。
燕珩看着杜忘忧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没想到杜忘忧在外给人一副稳重大方的样子,私底下这么皮实。这倒是和小时候的平安不像,小时候的平安,在里在外都很皮实。
那时他不愿陪平安去看灯会,平安很生气,不知从哪弄了瓶药水,要给他做标记。
他和平安闹着闹着,就骑在了平安身上,平安脸憋的通红,但是力气没他大,推他也推不动,他双腿顶住平安的双腿,绑住平安的手腕,拿小棍在上面画了母亲最喜欢的莲花。后来他才知道,那瓶液体叫留痕,画在皮肤上,就永远也祛不掉了。
燕珩想的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屋里的杜忘忧把视线转移到了窗户上,杜忘忧眼珠滴溜一转,打开窗户就跳了出去,扑了燕珩一个满怀。
两人倒在地上,杜忘忧压在燕珩身上,四目相对,琉璃般的眸子对上深黑色眸子,彼此眼中都是满满的惊愕。
杜忘忧在尖叫出声前一瞬捂住了自己嘴巴,慌忙起身。
燕珩不慌不忙地拍拍身上的灰土道:“杜郎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杜忘忧放下自己的手,压低声音道:“唐寨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要是走大门进来,肯定会有人进来通报,他站在窗外,难不成是翻墙进来的?
燕珩从容道:“听说杜郎君受了伤,我正好来望京办事,特来探望,不知杜郎君的伤势如何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被打的事怎么传的那么快。
“那些都是小伤。”杜忘忧眼睛一转道:“唐寨主是爬墙进来的?”
燕珩的确是翻墙进来的,他没有隐瞒杜忘忧,微微点头。
正愁如何翻墙的杜忘忧眼眸晶亮道:“那唐寨主可否带我出去一趟?”
燕珩不明所以,看向杜忘忧。
杜忘忧不好意思道:“我没有杜二的允许不能出门,可是外面好生热闹,我就想出去看看,围墙那么高,我自己爬不出去。”
燕珩早就看到了杜忘忧在屋里焦急想出去的模样,杜忘忧这么一说,他自然答应。
“那杜郎君抓紧。”说着燕珩环住杜忘忧的腰,几个飞身就到了外面的大街。
宽阔的街道上小摊紧密相连,琉璃灯光晕熏染街道恍若晨曦之色,各样商品琳琅满目,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人如潮水流波,尽显京都繁华之景。
杜忘忧一站稳,神色便是欢喜满满,但有燕珩在,杜忘忧不想失态,只能眼睛左瞄右看。
大夏传统,七夕当天,适婚男女夜间会在湖边放花灯,两情相悦的,还会交换信物,以致每年的七月初八,上门提亲的人家多不胜数。
夜市上十分热闹,男男女女都打扮的格外亮丽。
杜忘忧看着女子把香包递给男子,一脸娇羞地离开,又看着被塞了香包的男子在友人的调侃下收下放到袖子里,和友人闹成一团。
香包中是姓名和生辰八字,有心的,还会在里面放上兰草,寓意士与女,方秉兰兮。
突然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杜忘忧回过头来一看,一位娘子红着脸站在自己身侧,一和自己对视,捂嘴跑开了。
杜忘忧愣了愣,求助地看向旁边的燕珩,却见燕珩被一堆娘子围住,腰间挂满了香包,一脸无措地对几位娘子说着借过。奈何几个娘子不放他,他手里不知被塞了多少香包,拿不下的香包一直往下掉,又被娘子们捡起来重新塞到手里。
燕珩看向杜忘忧,沉沉的眸子里发出求救的信号,杜忘忧捏捏耳朵,现在就地摆摊卖香包,是不是连拿货的钱都省了?
杜忘忧高喊一声:“天呐!远处那个郎君怎这般俊俏?”
娘子们齐刷刷地回头看向杜忘忧,杜忘忧胡乱指个方向道:“就在那边,同行的几人皆是玉树临风,比探花郎杜川柏还英俊!”
趁着她们回头,燕珩慢慢后退,和杜忘忧对了眼神,俩人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
街上人流密集,燕珩拉着杜忘忧疾走了两条街才停下,杜忘忧体力不如他,已经唇色发白,眼前也是黑星环绕。
“你没事吧?”燕珩看杜忘忧要晕过去的样子,慌忙扶住杜忘忧。
杜忘忧胸口处似要炸开般的难受,艰难道:“无碍,跑太急了,缓会儿就好了。”
杜忘忧闭眼做了几个深呼吸,过了好一会儿,灼烧的疼痛才慢慢平复。
燕珩紧张注视着杜忘忧,直到杜忘忧脸色慢慢的恢复如常,才敛了神色。
杜忘忧不好意思地对燕珩笑笑:“我就是体质太差,跑了两步就受不住了。”
燕珩满脸歉意道:“是我考虑不周,忘了你伤还没好,对不起。”
他的语气中深深的内疚,杜忘忧道:“和你无关,我从小体质就这样,已经习惯了。”
两人说着往前走,这条街上的人一点不比方才那条街人少,杜忘忧总是被路人撞到,一不小心被人碰到肩膀,疼的龇牙咧嘴。
燕珩挡在杜忘忧身侧,避免杜忘忧被路人碰到:“你小时候生过病?”
杜忘忧眼睛随意瞟着街上的摊位,道:“不知道,舅母说我生下来就体弱,小时候都是在药罐子里长大的,门儿都不让我出。不过小时候的事,我都忘了,倒是长大后天天被逼着喝药。”
燕珩眼神暗了暗道:“任何事你都不记得了?”
杜忘忧不在乎道:“我小时候病过一段时日,醒了以后什么都忘了。”
燕珩掩饰自己的神情,轻松问道:“你什么时候病的?这么严重。”
杜忘忧盯着摊上各种石头雕成的小玩意眼睛发亮,一边挑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十一二岁吧大概,都快九年了,我也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