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杜忘忧眼前又清明一片。
她游荡在梦境里,周遭的环境,都随着她的思想变幻,她与梦境一体,她看到的,想到的,都是她的梦。
杜忘忧看到一个瘦瘦的少年在炉前煮药,那少年小名平安,是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
平安端着药,边走边吃,将药吹的温热,才往躺在榻上的妇人嘴里送。
平安扑扇着澄澈的眸子道:“阿娘,为何药这般苦,你喝了还是不好?”
宁如意慈爱地笑笑,抚着平安的额头道:“阿娘多喝几口就好了。”
平安眨眨眼睛,看着宁如意将药喝下,喂了宁如意一颗酥糖道:“阿娘每次都这么说,可病却越来越重了。”
宁如意白净的面容上先是划过悲伤,而后强压着不适笑道:“平安,阿娘嘱咐你的话,你可记下了?”
平安使劲儿点头,道:“都记着呢,过不久,会有舅舅来接我们,我会很乖,不会让舅舅不喜欢的。”
宁如意捏捏平安的手,笑容满面道:“好孩子,阿娘过几日好了,就带你去看花灯好不好?”
平安期待万分,蹦蹦跳跳道:“我们刚来豫州不久,就赶上上元节了吗?”
宁如意看她欢实,笑得更开心了,温温柔柔道:“还有些日子才到上元节,阿娘应该是能陪你去的。”
平安手舞足蹈道:“好,阿娘最好了,平安最喜欢阿娘。”
平安扑到阿娘怀中,撒起娇来。
宁如意捂嘴咳了两声,搂好平安,让平安背诗给她听。
豫州冬日天干,平安冻得鼻子干疼,不舒服地起身,看到宁如意在桌前写字。
平安本想缩回去睡,听到宁如意一声声的咳嗽,她又揪心,就躲到暗处。等外面没动静了,她才偷偷摸摸地打开信纸来看。
半晌后,平安合上信,放回原位。
宁如意的咳嗽越来越严重,过了六七日,平安睡觉翻身,摸到了一个冰冷的手掌。
下着小雪,就着月色,平安看到了一张面容。
是宁如意的面容,慈爱美好,毫无血色,泛着一点点青白。平安伸手,摸了摸宁如意眼角的月牙小疤,她张了张口,只吃到了自己湿咸的泪水,
宁如意应是想给她盖被子,或是睡不着起身来注视她,她的阿娘就那样坐在榻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被上,安然长眠。
那封信,已被送了出去,平安知道,她的舅舅不日便会来到。
她将宁如意擦拭干净,换上最好看的荷花裙,于白雪茫茫之中,点燃了宁如意的尸身。
她包好骨灰,爬上后山,将骨灰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