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净蓝,干冷,没有一丝风。
穆鼎秋在看守所门外等了很久,恍惚觉得自己有点冲动,连夜赶了一千里路,只为见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整夜未合眼,两眼泛着细密的血丝,靠在椅背上小睡了片刻,从黎明直到清晨……
路边不知名的小浆果落在车顶,在玻璃上留下一片片黑紫的印记。司机愁眉不展,抱怨很难擦干净。
大铁门吱吱嘎嘎的开启,走出一个相貌周正的男人。与雷明宇年纪相仿,个子不高,中等身量,皮肤黝黑而紧致,依旧是少年模样。只是头发极短,神色有些颓唐,被长久的狱中生活磨去了眼里的光。
“就是他。”司机坐在前方,一眼就认出了背着行囊左顾右盼的男人,“跟照片上差不多,没怎么变样。”对眼前的男人所知有限,仅仅见过一张放大到模模糊糊的免冠照片。
“叫他上车。”千头万绪,在心底暗自斟酌。
司机开门下了车,上前拦住迎面走来的男人,对方朝车上看了一眼,脸色诧异,也没多想,搁下手里的行李大大方方的开门上了车。
“石磊?”穆鼎秋近距离审视着面带疑问的男人:单眼皮,小方脸,轮廓刚冷,不见一丝卑微而轻浮的神色。
点头,算是默认了。
恍惚觉得这就是丰悦的择偶特点。话少,她就偏爱这一类型的。跟越不熟的人话越少,能聊天的人不多。偏她能搭上话,叫生性内敛的男人中了蛊似的迷上她。
“丰悦叫我代她向你问好。”对方刚刚获释,彼此身份悬殊。点头致意,不屑与之握手。
“你是她什么人?”十几年了,从没想过那个女人会等他。她在书来信往中也从未隐瞒,她已经有人了。
“老朋友。”斟酌再三,含蓄的说法。
“什么意思?想叫我离她远点儿?”双眼微眯,挑衅似的望着他。
“她有了新的生活。”渴望了解她的过去。如果对方不介意聊几句的话,他很乐意送对方回家。
“叫她自己来跟我说。”石磊推门下了车,提起搁在车门口的行李向山坡下的大路边走去。对豪车上的男人没有一丝好感,自以为是!丰悦不会叫他来的……
丰悦连试了几套衣裳,总觉得哪里不妥。短了轻浮,长了老气,她究竟该以怎样的形象参加聚会呢?
泡了杯咖啡,登上阁楼坐了下来。下意识地扫了眼手机上的日期,沐着暖黄的阳光长久发愣。花影掠过眼前,恍然惊醒,搜索出一串不常联系的号码拨了出去。
“喂?悦悦?”对面传来的女声有些陌生,笑意如昨,只是少了几分鬼灵精怪的孩子气。
“梅梅,忙什么呢?”再好的友情也禁不起十余年的分离。好久没了消息,突然开口,尴尬得要命。
“哎呀,上次借你的钱,一直还不上。都快两年了,这不好意思的……”马春梅开门见山,疑心丰悦是来催债的。
“没事儿,我又不急。”不主动打电话正是这个原因,再真挚的问候,对方都会觉得她是来讨债的。对方也不给她打,还不上钱,拿起电话注定绕不过去。
春梅尴尬一笑,“哈哈,那就让我再缓缓啊,今年年底,一定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