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楚宥几次欲言又止,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挠头,犹豫了半晌才开口,“我不喜阿姐与世子亲近,阿姐是我一个人的阿姐,我不想与别人分。”
没想到楚宥竟然会说出如此孩子气的话,心里十二分震惊的叶雪烛正要说什么,就见楚宥忽然牵住她的衣角,一脸不安的道:“阿姐,我知我这样想不对,我会改,一定会改,阿姐千万别讨厌我。”
在叶雪烛眼中,楚宥一直都是个内敛又稳重的孩子,比同龄人都要老成持重。
无论悲喜,总是淡淡的。
小小年纪已经能做到许多大人都做不到的宠辱不惊。
这或许是天性使然,也或许跟他年幼时的经历有关。
让他不敢,也不习惯在人前表露自己真实的内心和情绪。
喜悦倒也罢了,烦闷的情绪压在心里太多太久,是会积郁成疾的。
但一个人的脾气和性情,大概是这世上最难改变的东西,所以才会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种老话。
然而这些年,叶雪烛却一直都在试着,让楚宥彻底对她敞开心扉,不要总是报喜不报忧,也不要总是装作沉稳豁达。
今日,能见到楚宥任性闹脾气,能听楚宥亲口向她坦白,自己不高兴,自己吃醋了,叶雪烛心里其实很欣慰。
这样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样子。
叶雪烛抬手,弹了正语无伦次向她解释的楚宥脑门一下。
楚宥捂着微微有些发疼的脑门,呆在那里,见叶雪烛笑嘻嘻地看着他,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问:“阿姐不生我气?”
叶雪烛说:“你能将心里的埋怨和不悦坦诚的说出来,这是好事。只记得,以后心里有什么不高兴,要平心静气的好好说,不许拿东西出气,也不许拿爱惜你的人出气,更不许拿自己出气。”
叶雪烛说着,拉过楚宥的手,见楚宥的双手果然被弓弦磨出好几道血痕,尤其是右手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都见血了。
她不由得叹了声气,“上回拿手砸门落下的伤才刚好,又添了新伤。伤在这里,很疼吧?”
楚宥摇头,眼睛红红的。
叶雪烛起身,“走,跟阿姐上药去。”
楚宥连忙起身,跟走在叶雪烛身后,像是一只乖巧的大狗。
给楚宥上完药后,叶雪烛见兴来躲在门外朝她眨眼。
叶雪烛会意,问楚宥:“阿宥饿不饿,叫人传膳过来好不好?”
楚宥摇头,蔫耷耷的说:“我没胃口,不想吃。”
“你不饿,我可是有些饿了。”叶雪烛说,“你就当陪我,一起用些吧。”
“阿姐不是在温王府用过午膳了吗?”楚宥疑惑道。
叶雪烛应说:“在那边用膳时,我总想着我家阿宥吃了没,吃的多不多,好不好。心不在焉,便没吃饱。”
楚宥听了,唇角止不住的上扬,立刻大声吩咐,“传膳!快传膳!”
门口,兴来不禁心中“啧啧”,还是雪烛姑娘拿殿下有办法。
感慨完后,便匆匆去张罗膳食了。
在哄楚宥吃了饭以后,叶雪烛准备乘胜追击,再拉着楚宥谈谈心,看能不能解开楚宥对楚宁的心结,谁知楚宥却先开了口,问她,“阿姐明日还要去温王府吗?”
心里明明就对这件事在意的要命,却习惯装出一副我并不在意的样子。
叶雪烛答:“我明日不去。”
楚宥心中暗喜,却又听叶雪烛说:“我后日再去。”
楚宥失落万分,之前一直努力维持着的淡定表情,险些当场崩裂。
叶雪烛心里清楚,要让一个不习惯坦率的人,变得坦率,很不容易。
单靠说教不行,一个不好甚至有可能适得其反,让这个人将自己的心隐藏得更深。
于是,叶雪烛装作没发现,没有当面指出楚宥的不坦诚,只微笑问他,“阿宥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楚宥一怔,“阿姐想带我同去?”
叶雪烛点头,“你与阿宁年纪相仿,又都喜静,也都好读书,或许能聊得来。”
楚宥迟疑片刻,才道:“阿姐有心,却怕温王世子并不想见我。阿姐知道的,自从来到寒宵城做了邻居以后,我三翻四次地派人往温王府递帖子,世子一直都称病不肯见我,今日却主动请阿姐去府上相见,留了阿姐大半日。若我没猜错,世子还不舍得这么早放阿姐回来呢。”
尽管已经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表情和说话的语调,但还是可以看出,楚宥有些气呼呼的。
眼见才扶起来的醋坛子又打翻了,叶雪烛觉得自己或许太心急了些,于是改口,“阿宥若不愿随我去就算了。”
楚宥连忙说:“我没说不去,后日我跟阿姐一起去。”
叶雪烛惊喜,莞尔一笑,道:“那咱们就说定了。”
见叶雪烛笑了,楚宥也不由得笑了,傻笑半天才想起来问:“阿姐明日不去温王府,是另有什么安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