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顾寒时答。
他同样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说:“我在白兄身上发现了用蛊的痕迹。”
叶雪烛心头一震,明明守着篝火,身上又披着厚毯子,仍觉得浑身发冷,遍体生寒。
她缓神片刻,才接着问:“白兄莫不是因为中了蛊,才会疯疯傻傻的?”
顾寒时道:“这个我暂时也说不好。只是从白兄身上残留的痕迹来看,白兄应该不止被一只蛊虫咬过。其中有些痕迹,看起来年代已经有些久远,推测至少有十年以上。”
叶雪烛心惊不已,脸色立时就白了几分,“白兄究竟是什么人?蛊虫不都是有剧毒吗?为何他被蛊虫咬伤多次却还活着?”
顾寒时微微摇头,表示他也尚无头绪。
叶雪烛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垂着头默默思量了片刻,才又道:“杰信以及杰信的族人,是在你我托杰信帮忙打听蛊术一事之后,才全族失踪的。而今日,咱们是在白羽部人去帐空的营地,发现的白兄,且白兄又身中蛊毒。
寒时,咱们是不是可以就此断定,白羽部全族失踪一事,必定与懂得蛊术的人有关。还有,无论白羽部是被驱逐,还是被藏匿,或是被灭族,单凭一个人的力量,几乎不可能做到。也就是说,懂得蛊术的人应该不只一个,或者说那唯一懂得蛊术的人,身后还有不少帮手。”
顾寒时十分赞同叶雪烛的推断,且不得不承认,整件事远比他之前想象的要复杂。
整件事的开端是,他受寒宵城守卓文翰所托,为雨夜横死的薛世才验尸。
通过尸体上残留的痕迹,以及现场勘验得出的结果,他最终断定,事发当夜,薛世才曾攀墙潜入慎王府。
之后,薛世才与一个懂得巫蛊之术的人狭路相逢,并被此人杀死,死后又被此人在尸体上下了一种很奇特的蛊,一种能使薛世才的尸体自行移动的蛊。
得知寒宵城中出现了一个懂得巫蛊之术的人,且此人对慎王府似乎存有什么不轨的图谋,他便决定追查此事。
却没想到竟连累了帮他调查的杰信,乃至杰信所在的白羽部全族。
顾寒时愤怒的同时也愈发困惑,那个人,不,眼下应该称那群人,究竟在背地里盘算什么,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究竟有何图谋!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是叶雪烛和顾寒时两人都始料未及的。
在几乎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只能寄希望于白兄,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找到有用的情报。
“寒时,你可有办法令白兄恢复心智?”叶雪烛问。
顾寒时摇头,“我只能先试着为白兄拔毒。”
“白兄中毒很深?”
“五脏六腑皆已被毒侵蚀,就算我有办法将他身上的余毒全部拔除,白兄来日恐怕也无法寿终正寝。”
叶雪烛听了,忍不住长叹一声,“白兄一个大夏人,缘何会与蛮人扯上关系,又如何……咳咳……”
见叶雪烛又咳嗽起来,顾寒时连忙抬手,轻轻为她拍背顺气,“你别急,这些事我一定会尽快查清。”
叶雪烛瞧顾寒时看她的目光,甚是温柔关切,心间一暖,心念也随之一动。
倘若她这会儿问寒时,能不能将之前一刀两断的话收回,寒时没准儿会一口答应。
叶雪烛想着,努力地止住咳嗽,“寒时,我有话要问你。”
顾寒时道:“你问。”
叶雪烛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当年,你曾在信上与我说……”
“老大,寒时,你们怎么都没睡?”刚从营帐里钻出来的华棠,裹着一条厚毯子,快步走上前,大喇喇地在两人身边坐下。
“你们也是渴了起来找水喝?”华棠边说边提起一旁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叶雪烛与顾寒时相视一下,紧接着叶雪烛就看向华棠,“小棠,我与寒时有事要与你讲。”
见叶雪烛神情严肃,语气也颇为郑重,原本睡眼惺忪,迷迷瞪瞪的华棠,立刻清醒过来。
他赶忙坐直了身子,“老大,你说。”
叶雪烛和顾寒时没啰嗦,立刻将关于蛊术的事,原原本本给华棠讲了一遍。
华棠听完以后,与二人说:“据我所知,青芒草原上曾有一个善巫蛊之术的部族,名叫巫岚部。之所以说是曾有,是因为巫岚部已经在青芒草原上销声匿迹了许多年。具体多少年,我也不清楚,不过最少也有二十几年。”
“这是五年前,我头一次横穿青芒草原,去往北狄的路上,听一个蛮人向导说的。”华棠接着说,“听那蛮人向导说,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冬天格外漫长,自入冬以后,几乎天天都在下雪,许多人和家畜,都因饥寒交迫,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冬去春来,蛰伏了一冬的各个部族,在春暖花开以后,又重新在青芒草原上活跃起来,却唯独不见巫岚部的人。
于是,平日与巫岚来往亲密的几个部族,便派人前去巫岚部入冬前选择扎营的坠星湖畔寻找,却发现坠星湖畔空空如也,别说人影,甚至连扎营的痕迹都没有。
一行人又在附近寻找了一大圈,仍一无所获。
之后,几个部族联合起来,在青芒草原上进行了数次大规模的搜索,却仍未能寻到巫岚部的踪迹。
整个巫岚部就好像草叶上的露珠,在青芒草原上蒸发了。”
话说到这儿,华棠捧起杯子喝了口水,润润发干的喉咙,才又接着说道:“我还听那蛮人向导说,巫岚部的人不仅善巫蛊之术,也善医术。只要是有人上门求诊,无论是哪个部族的人,巫岚部都会尽心为其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