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烛儿,你当真不记得了?”宇文骁反问叶雪烛,“五年前,在大夏皇宫的御园里,你我在园中的陶然亭偶遇,临别时我对你表白了心意,说一定要娶你做我的王妃,你当时对我笑了。”
经宇文骁这么一提,叶雪烛还真想起来了。
叶雪烛记得那是她被没入宫中为奴的半年后,有一日早上,她在为楚宥整理书房时,发现楚宥今日要交的功课,其中有一页落下了。
于是,她便立即动身赶往尚文馆,将那页落下的功课给楚宥送去。
从尚文馆回东宫的路上,原本就有些阴阴沉沉的天,愈发阴沉的厉害,不久便降下一场又急又大的雨。
没有带伞的叶雪烛,赶忙跑进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躲雨,想着等雨稍微小点儿再往回走,没成想却恰好撞见了坐在亭中悠闲赏雨的宇文骁。
其实,早在叶雪烛刚被楚宥接进东宫的时候,宇文骁便派人过来,说想见叶雪烛一面。
叶雪烛却一直称病,不肯见宇文骁。
她之所以一再拒绝见宇文骁,并非看不起宇文骁质子的身份,存心不给宇文骁面子,而是为了避嫌。
叶雪烛的父亲威远将军叶天钧,在屠城事件发生以后,被朝廷判定为通敌卖国的反贼。
叶雪烛深知,自己身为叛臣贼子之女,能被允许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平日里谨言慎行还不够,是万万不可私下里与别国质子往来的。
若此事被人揭发出去,没有十成也有八成的可能,会被某些有心之人拿来大做文章。
到时候,不仅对宇文骁这个本就处境艰难的他国质子不好,恐怕还会连累一直护佑她的楚宥,甚至还会连累她的外祖家,整个萧氏一族。
因此,无论宇文骁前前后后派人来了多少次,态度又是何等的诚恳,叶雪烛都坚持不肯去见宇文骁。
没想到的是,她与宇文骁竟然会因为一场忽然降下的大雨,在这间小亭中意外相见。
宇文骁笑着与叶雪烛说,这真是上天给他们安排的缘分,说完便端起桌上的茶,敬北狄人信奉的昊天神明,感谢神明降下这场及时之雨。
叶雪烛唯恐会被人瞧见,她与宇文骁单独待在一起说话,于是在与宇文骁讲明她这半年来,一直不肯与其相见的情由以后,叶雪烛便准备冒雨离开。
宇文骁没有阻拦,还将侍者为他送来的伞,赠给了叶雪烛,又亲自将人送到了亭外。
临别前,宇文骁与叶雪烛说,三年了,大夏皇帝对北狄的怒火已消,七日后,他便要动身回他的北狄去了。
听宇文骁说,自己即将离开大夏回去北狄,叶雪烛意识到,今日这一别,她与宇文骁此生应该都没有机会再见了。
想来她与宇文骁虽然交情不深,却也算是年少相识的朋友,离别总是令人伤感的,更何况是此生再也无法相见的永别,于是叶雪烛便神情郑重,语气也十分诚恳的对宇文骁道了句保重。
宇文骁冲叶雪烛一笑,叫叶雪烛莫要伤感,说等他回到北狄以后,他就请他父王向大夏皇帝提亲,要娶叶雪烛回去做王妃。
到时候,叶雪烛就不必被关在这大夏的皇宫里,便能与他一起在北狄过自在又快活的日子。
叶雪烛记得,当时听完宇文骁这席话,她的确是笑了。
却并不是因为宇文骁许诺娶她做王妃,欢喜的笑了,而是在笑宇文骁天真烂漫。
她心里清楚,当今是绝不可能答应这门婚事的,而她自己也绝不会答应。
她心里早已有了心悦之人,再也装不下旁人。
她宁可被关在这皇宫里孤独终老,也不愿嫁给心悦之人以外的某人,既委屈了自己,也辜负了别人。
如今回想起来,叶雪烛觉得当日自己与宇文骁分别时的那一笑,真的包含了很多情绪。
有感激,有歉疚,也有无奈,唯独没有答应嫁给宇文骁的意思。
早知会造成这样的误会,她当时就不该匆匆忙忙的离开,该把话讲清楚才是。
已经想起一切的叶雪烛,立刻向宇文骁解释,那日分别之时,她是笑了不假,但那个笑容并不表示她答应要嫁。
听完叶雪烛的解释,宇文骁低头沉默了半晌,然后便从马车上下来,朝叶雪烛走去。
一旁的侍卫见状,连忙跟上前。
见此情形,宋昱等人立即握紧了腰间的佩刀,一脸戒备地盯着宇文骁等人。
察觉到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宇文骁朝身手的侍卫挥了下手,示意他们退下。
侍卫们迟疑了片刻,才退身回去。
宇文骁走上前,望着被顾寒时护在身后的叶雪烛,问:“小烛儿,你当真不肯嫁给我?”
叶雪烛果断答道:“我不嫁。”
宇文骁望了望叶雪烛与顾寒时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有些愤怒又有些不甘的再次发问:“你不肯嫁给我,难道是为这个冷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