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熠先是轻叹了一声,才略显惆怅的与叶雪烛说:“想要学有所成,考得功名,少说也要苦读十年。我如今已是这个年纪,苦读十年……”
卓熠摇头,“不成。”
“你如今已是哪个年纪了?”叶雪烛问他,“你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再过十年,也才三十岁。三十而立,正正好好。”
卓熠闻言,神情略缓,思量了片刻才道:“其实想要做官,并非只有科举一条路,来日拿些银子捐个小官,与我爹一样做个土皇帝也是逍遥。”
叶雪烛盯着卓熠看了一会儿,确定卓熠方才所言并非玩笑,方才开口,“若你的志向便是与你爹一样,在寒宵城做个土皇帝,那我无话可说。若你志不在此,那便遵从你自己的心意,做你真正喜欢的事。
卓熠,你比这世上的许多人都要幸运,你不必被贫贱的身份所困,也不必成日为生计所累,身可由己。”
身可由己吗?
卓熠垂下头认真思考了许久,才抬头看向叶雪烛,“你说的志向,我会好好想想的。”
叶雪烛淡淡一笑,没再与卓熠多言,便专心地盯着炉火煎药了。
卓熠一边帮着扇扇子,一边静静望着叶雪烛,过了半晌才终于鼓足勇气对叶雪烛说:“明烛儿,其实我……”
可还没等卓熠把话说囫囵,就见顾寒时从前院过来了。
卓熠连忙停口,将未说完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他略显慌张地站起身,快步上前,笑嘻嘻的与顾寒时说:“顾神医来的正好,我才不耐烦蹲在这里扇扇子呢,我这就要回衙门,料理了那一家子恶人。”
说罢,他便将手中的蒲扇塞到顾寒时手里,匆匆朝前院走去。
“卓熠。”顾寒时唤他。
卓熠赶忙停下脚步,回过身,“顾神医还有事?神医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顾寒时看着他,诚恳道:“今日之事,多谢你。”
卓熠打小就在寒宵城中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从来都是被人怨恨憎恶,在背后捉着脊梁骨骂,可他今日却接连收获了两份感谢,两份对他来说很重要之人的感谢。
卓熠忽然觉得,做个好人其实也不错。
“唔。”卓熠红着脸应了一声,便又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待卓熠走后,叶雪烛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卓熠也会害羞。”
顾寒时道:“卓熠本性不坏,只是运气不太好,遇人不淑。”
叶雪烛点头,心道,若与卓熠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不是薛世才那个畜生,卓熠一定不会是如今这副纨绔模样。
“对了,孩子们都怎么样了?”叶雪烛问顾寒时。
“你是问生病的,还是没生病的?”
“都问。”
顾寒时答:“生病的孩子病情都已经好转,中午那副药可以省去,只早晚各一副就好。至于没生病的孩子,都因方才的事受惊不小,怕是要好一阵子才能缓过来。”
面对方才那种情况,莫说孩子,就连大人都要被吓坏了。
叶雪烛是既心疼又愤恨,恨王氏那倚老卖老的泼妇,更恨那些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够,还怂恿王氏去放火的围观者。
简直可恶至极!
这种人,绝不能轻易放过。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下好生安抚受惊的孩子们,才是最最要紧的事。
“我要留在慈幼局里住几日,陪陪孩子们,也能多帮一帮两位妈妈。”叶雪烛与顾寒时说。
顾寒时点头,“我会多派些人手守着慈幼局,不会再让那种事发生。”
叶雪烛道:“有王氏一家在先,应该没人再敢来慈幼局闹事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顾寒时看着叶雪烛,“听我的。”
“若你一定要派人过来守着,那就派小白过来吧。”叶雪烛说。
顾寒时不解,为何叶雪烛点名要小白过来。
“因为沫珠啊。”叶雪烛答。
顾寒时更加困惑,“这与沫珠又有何关系?”
叶雪烛盯着顾寒时,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破绽。
装傻充愣逗她的破绽。
可惜没能成功。
叶雪烛惊道:“你没看出沫珠与小白相互爱慕?”
顾寒时明显一怔,问:“这事儿你是如何知道的?你问过沫珠?”
“没。”叶雪烛答。
顾寒时脸上的迷惑之色更浓,“不是沫珠,难不成你去问过小白?”
得此一问,叶雪烛好不容易才忍住大笑的冲动。
寒时明明是个极聪明又心思通透的人,怎么一遇上感情的事,就变得如此迟钝了。
“我与小白还没相熟到能聊这种事的地步。”叶雪烛说,“沫珠和小白的事,我是自己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