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烛问的艰难,兴来答的也很迟疑。
“殿下……殿下不大好。”
是啊,身陷如此境遇,怎么可能好,叶雪烛心里其实早就有答案。
“殿下成日将自己闷在那间密室里,不爱理人,也很少说话,一日间除了睡就是坐在软榻上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还有,殿下饭吃的少,水也喝的少,人瘦了几圈,整个人蔫嗒嗒的,昨日一早起来还有些咳嗽。
我见殿下越咳越厉害,昨晚便求看守大哥将此事报给顾神医,今日一早便来了个郎中,奉命为殿下看诊。
起先,殿下耍性子,说自己没病,不肯让那郎中瞧。
我好说歹说才劝服殿下,容那郎中为他诊上一脉,之后又哄着殿下把药吃了。”
“其实,顾神医待殿下不错。”兴来又接着道,“殿下住在这里,衣食供应一概不缺,顾神医还会亲自询问殿下的情况,问殿下需要什么。
这里的那些看守大哥,待殿下很恭敬,待我也和气,见我苦闷,还会耐心开导我。
对了,两日前,顾神医来这儿,说是已经命人将这宅子的正院收拾好,叫殿下搬去正院住。
殿下却不肯,执意要住在那间不见光的地下密室里。
殿下说,那是雪烛姑娘住过的地方,他就要住在那儿,任我如何劝说,殿下都不肯听。
后来顾神医亲自来劝,殿下依旧不肯听,便只好由着殿下继续住在那间密室里。”
“雪烛姑娘,那个……”兴来双手绞在一起,神情带着几分局促不安,“这几日我陪在殿下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了解个大概。
我虽未念过书,却也知自古成王败寇,败者命不由己。
我就是想问雪烛姑娘,待事情了结以后,你们会杀殿下吗?”
叶雪烛毫不犹豫的答:“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杀殿下。”
两行热泪瞬间从兴来眼中涌出,他望着叶雪烛,哽咽说:“我就知道雪烛姑娘心里还有殿下,我就知道……”
叶雪烛见兴来如此,心里也不好受。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兴来的肩膀,温声抚慰了几句。
兴来勉强止住泪,问叶雪烛要不要去见他们殿下一面,“雪烛姑娘劝殿下一句,可比我们这些人劝十句百句还管用。”
叶雪烛摇头,果断道:“我不想见。”
兴来幽幽叹息,“姑娘心里还怨殿下。”
“我……”
其实,叶雪烛并不怨楚宥这些年来对她的种种欺骗,只因她心里清楚,楚宥从未存过伤她害她的心思,瞒她那些,也是为了保护她。
就连之前楚宥药瞎她的眼,将她幽禁在地下密室,也不是要害她,只是不想让她卷入那些危险的纷争中。
她体谅楚宥,也感激楚宥,她此生都不会忘记楚宥曾予以她的庇护与恩情。
可她却无法原谅楚宥为达成那不可告人的目的,竟丧心病狂,□□烧温王府,杀死阿宁。
“兴来,我知殿下做出的某些决定,或许是身不由己,别无选择,可是我……可是我却……”
“阿姐来了是不是?是阿姐来了?”
不远处的地道里传来楚宥的声音,声音听来焦急又兴奋。
顾寒时虽然下令将楚宥软禁,却未完全限制楚宥的自由。
楚宥可以在这座宅子里,自由行走。
是楚宥自己不爱从密室里出来,非要自己闷着自己。
方才,楚宥独自坐在密室内的软榻上,手里握着之前叶雪烛眼盲时,眼上覆戴的那条白色纱绫发呆,突然隐约听见叶雪烛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
楚宥原以为是他太想念阿姐,出现了幻觉,却还是忍不住循着声音的方向一路找过来。
听叶雪烛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楚宥才肯定,这不是幻听,真的是他阿姐在说话。
于是,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步而去。
听到楚宥的声音,叶雪烛脸色骤变。
与兴来道了声保重,她便揣好祝嵘留给她的信匆匆离开。
楚宥找来,叶雪烛已经不见踪影,只剩兴来一人。
长日待在地下密室不见阳光,楚宥的脸色泛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他看着兴来,一脸急切的问:“我阿姐来过是不是?”
兴来慌忙摇头,“没……没有。”
兴来最不擅长说谎,瞧他心虚的样子,楚宥便知他阿姐一定来过,刚刚就在这里同兴来说话。
楚宥立刻追出去,一路追到大门口,被守卫拦下,只看到一片裙角消失在停于门前的,一架马车的车门处。
藕荷色的裙子。
是他阿姐!一定是他阿姐!
“阿姐!阿姐!”楚宥朝着那架马车大声呼喊,声音有些哑,还有些哽咽。
刚进马车坐下的叶雪烛,听见呼喊声明显一怔,心随着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喊,绞痛不已。
见叶雪烛脸色实在不好,沫珠担心,不禁轻轻唤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