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律苏的眼神变了,在他的眼中,祝嵘仿佛看到了七年前那场大火。
大火熊熊燃烧,凶残而猛烈,仿佛要焚化一切,令人望而生畏。
直到此刻,祝嵘才敢断定,巫律苏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倔强却单纯的少年。
巫律苏已经变得同他一样,是个一心只想着复仇的疯子。
他的结局早已注定是不得善终,他却不忍看着巫律苏与他一样。
“小苏,你可信我?”祝嵘问。
应是觉得祝嵘这话问的荒谬,巫律苏望着他,略显无奈的答:“我若不信祝阿哈,今日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你若信我,就立即离开京都,离开大夏,回去青芒草原。”祝嵘神情严肃,沉声对巫律苏说。
不等巫律苏回应他的话,祝嵘又接着说:“小苏,我不瞒你,七年了,我从未有一刻放弃为淳王殿下,为你们姐弟,还有昭昭报仇。
其实,这仇要报也容易,作为永嘉帝的心腹,我有无数次机会杀死这个谋害你们的始作俑者。
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出手,并非没有胆量,而是因为就那样杀了他,淳王殿下被害的真相,还有他犯下的那些数不清的罪孽,就无法真相大白。
不明真相的后人们,会将这个毫无人性的畜生,当是一个英年早逝的明君追念缅怀。
像他这般心狠手辣,不配为人的东西,就该遗臭万年。
我必须让他活着受到审判,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个陷害忠良,残害手足,弑君杀父,畜生不如的东西。
我要名正言顺的将昭昭接回来,将本就该属于他的这个天下还给他。”
巫律苏知当年淳王准备南下渝州之前,建和帝曾秘密将淳王召入宫中,给淳王看过一封立储诏书。
只待淳王查清案子,从渝州归来,淳王便是大夏的储君,大夏未来的皇帝。
倘若淳王没有死,大夏的江山就是淳王的。
父死子继,是自古以来不变的传统。
淳王已经不在,身为淳王唯一的儿子,昭昭理所应当继承属于淳王的一切。
大夏江山合该是昭昭的,而不该是那心狠手辣,作恶多端的静王的。
一想到当年的静王,如今的永嘉帝就是谋害淳王以及他姐姐的主谋,巫律苏就恨得气血翻涌。
巫律苏与祝嵘的想法一致,一刀杀了永嘉帝,实在是太便宜了他。
“听闻他与他那疯子父皇一样,也每日都要饮用我们巫岚人的血?”巫律苏问。
祝嵘微微点头,叹道:“先前我还任内廷总管时,虽无法救出你的族人,却能让他们在活着的时候吃好住好,死后将他们好好安葬。如今我早已不是内廷总管,对他们也是爱莫能助。”
“祝阿哈被撤职,莫不是那狗皇帝疑心你对他的忠心?”巫律苏问。
祝嵘答:“倘若他真疑心我,我哪还能活到如今,恰恰相反,他对我是深信不疑。”
巫律苏听了,满眼不解地看着祝嵘,等祝嵘继续说下去。
祝嵘没隐瞒巫律苏,他将自己这七年来的经历,精简的给巫律苏讲了一遍。
巫律苏听完以后,思索片刻,又问祝嵘,“祝阿哈打算利用那个五皇子,向那狗皇帝复仇?”
祝嵘沉吟片刻,才坦言说,之前他的确是有这种打算,但眼下他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
虽然他一心要为淳王殿下报仇,并决心只要能报仇,他会不择手段。
但这个不择手段是对参与谋害淳王殿下的恶人,而五皇子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他实在不忍心利用五皇子。
仇他一定要报,但他不愿牵累五皇子。
巫律苏望着祝嵘,神色有些晦暗不明,“七年了,祝阿哈一点儿也没变,心肠还是这么慈软。”
“不。”祝嵘垂眸,“这些年我这双手已经沾了不少血,像我这种人,死后一定会下地十八层地狱。”
没有一丝犹豫,巫律苏道:“那我便陪祝阿哈一起。”
祝嵘一怔,随即苦涩一笑,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目光温和的看着巫律苏,劝道:“京都城不宜久留,你听我的话,立刻动身回青芒草原,回到昭昭身边。小苏,我请你务必要好好培养管教昭昭,不过想来那孩子无论是像父亲,还是随母亲,来日都会是个性情温厚贤德的好皇帝。”
“昭昭是我的亲外甥,我一定会好好培养管教他,只是做大夏皇帝的事……”巫律苏摇头,“昭昭只是个无名无分的私生子,生母还是被你们大夏人所鄙夷的蛮人。
我知你们大夏人最重视血统,即便能证明昭昭是淳王的儿子,即便你们大夏有父死子继这种传统,你们大夏的那些勋贵,也绝不会接受昭昭这个身上流着一半蛮人之血的人,做你们大夏的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