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烛原想将祝嵘留下的那封信,直接拿给兴来看,却知兴来虽然懂得认字,却不大懂得断句。
索性将信展开,逐字逐句的读给兴来听。
信很长,待一整封信读完,叶雪烛的嗓子又痛又哑,几乎说不出话来。
而兴来也没比叶雪烛好到哪儿去,一双眼哭得又红又肿,几乎挣不开。
叶雪烛先是递了手帕过去,叫兴来擦擦泪,又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放到兴来手中,叫兴来喝了静静心。
待心绪稍稍平复些以后,兴来才幽幽叹道:“师父太苦了,真的是太苦了。”
叶雪烛也忍不住叹了声气,兴来说的不错,祝嵘这半生的确是活的太苦。
祝嵘为人聪慧,看事也通透,他本可以靠着这份聪明与通透,让自己过得更轻松遂意。
可惜祝嵘这个人太重感情,对淳王是,对巫律苏也是。
正因如此,祝嵘才会活的那样疲惫,那样苦不堪言。
落得如今这个结局。
不,还没有结束。
尽管种种迹象都表明,祝嵘已经遇难,可叶雪烛更愿意相信祝嵘还活着。
相信祝嵘还没迎来他此生的结局。
因此,当兴来哭着问她,“雪烛姑娘,师父他还活着吗?他还会回来吗?”
叶雪烛毫不犹豫的答:“祝公公一定还活着,他一定还能回来。”
正是因叶雪烛这话答得干脆又坚定,令兴来打心底里相信,他师父一定还能回来。
或许,就在明天。
兴来擦干眼泪,说师父离开后,师父住的屋子怕是一直都没人去打扫,应是落了不少灰。
万一师父忽然回来,现收拾一定来不及。
兴来起身,说要赶紧去将师父的屋子好好打扫一番。
叶雪烛明白,每个人去思念缅怀一个人,去疏解内心苦闷的方式,各不相同。
她没有阻拦兴来,由着兴来去。
只叫沫珠派人悄悄跟着兴来,若有什么不好,立刻来向她回禀。
遣走沫珠以后,叶雪烛便独自一人,倚坐在软榻上发呆。
她走神得厉害,连顾寒时何时进屋都没察觉。
她是闻到一股熟悉且令人安心的香气以后,才猛然醒过神来。
见顾寒时正站在不远处的桌前,点燃一炉香。
这盈满屋室的好闻香气,正是常常伴她入眠的安神香的香气。
“何时来的,我竟没发觉。”叶雪烛温浅一笑说。
顾寒时走到叶雪烛身边坐下,问她,“想什么这般入神,竟连有人进屋都没察觉。”
叶雪烛微微往前挪了挪身子,略显慵懒地往顾寒时怀里一躺。
“我想了很多人,很多事。”叶雪烛缓缓说,“我想小棠,想韶影,想华伯伯他们一行,想他们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我也想祝公公,想顺娘,想江大哥,还有宇文骁,也希望他们都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顾寒时将叶雪烛圈进怀里,柔声安慰道:“他们一定能回来,都会平平安安的回来,我一定会尽快将他们都找回来。”
闻言,叶雪烛抬手覆上顾寒时的手,“我不许你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不许你逞强,不许你勉强自己。
寒时,你要好好保重你自己,就当是为了我。”
话说到这儿,叶雪烛忽然坐直了身子,抬头看着顾寒时的眼,对顾寒时说:“寒时,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到快疯了。
我不能没有你。
没有你,我会死。
所以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
顾寒时一脸怔忡地看着叶雪烛,方才的话明明是他想对小烛的说的,竟被小烛抢去先说了。
他一个男子,竟然没有小烛一个姑娘家坦率果断,真是惭愧。
可事已至此,也不能叫小烛将方才的话都收回去,让他先说。
如此,他便只能……
顾寒时没言语,只捧起叶雪烛的脸,对着她的唇深深吻了下去。
……
顾寒时特制的安神香,头一次对叶雪烛失效。
全怪顾寒时临睡前的那个吻,太温柔也太深情。
让人辗转反侧,回味不绝。
若说之前,叶雪烛对顾寒时的感情,尚存几分克制。
如今,叶雪烛已经彻底沉沦,满脑子都是顾寒时这个人了。
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叶雪烛这个一夜没睡,起得最早的人,也得到一个极好的消息。
昨夜,那巫岚少年曾短暂的醒来过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