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取地空飞船并且升空之后,陆林北立刻回到自己的身躯里,长时间的身心分离,对他来说太过冒险,他有过切身经历,很清楚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
在那之后,他一直没有离开过无限光业的行星总部,藏在无人使用的房间里,唯一的知情者是枚忘真,每天的后半夜,公司里几乎没人的时候,她会送来一些食物,足够三餐之用,然后向他介绍一下事态进展。
“我真佩服你。”枚忘真第三次来,打量一圈,“换成我的话,一个小时也待不下去。”
这里曾经是某位高层人物办公室,战争开始不久,此人以汇报情况为由,早早返回翟王星,躲过一劫,房间因此空闲下来,类似的办公室有好几个,枚忘真挑选相对隐蔽的一间。
为了保密,窗帘不能打开,能用来休息的地方只有沙发和地板,有一些电子设备,但是不能使用,唯一的消遣是看书。
与许多办公室一样,这里有一座书架,里面塞满了与光业相关的成套书籍,从造出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保持原样,陆林北是第一个翻开它们的人。
“这些书很有趣,看进去之后,就不觉得时间难熬了。”陆林北说。
“问题就在这,我永远也看不进去,在农场的学校里,光业从小学就是必修课,你还没看够?那是我唯一曾经不及格的科目。”
陆林北笑道:“专业的部分看不懂,也看不进去,但是历史部分挺有意思,你知道枚家曾经是无限光业的重要股东吗?”
“还有这种事?我只知道无限光业一直想将所有农场吞并。枚家后来为什么退出了?”
“书里没有写明确的原因,我推测是在某次董事会选举时,枚家失利,于是卖掉股份,与其它农场成立联合体。”
“结果咱们现在却躲在无限光业的大楼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在为公司干活儿。”
“很大意义上,可以这么说,只要是翟王星的官方人员,多多少少都是为在无限光业工作,因为它是咱们最大的经费来源,差不多占四分之一,如果算上关联公司的贡献,最多能达到百分之四十左右。”
“那是它应该付出的代价,无限光业从翟王星获得的利益更多。你怎么突然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了?就是因为无聊?”
“朱灿晨有个观点,说星际战争的根源是光业公司之间的竞争,除非一方获胜,或者开辟新的竞争领域,否则的话,战争不会彻底结束。”
“你要爱上这位新助理了,但是晚了一步。”枚忘真调侃道。
“朱灿晨和苏羽信真的在恋爱?他们才认识几天啊。”陆林北昨晚听说这个消息,直到现在仍然难以相信。
“爱情这种事情没法用时间衡量,当然,这两人之间是不是爱情我也不知道,苏羽信过分活泼,朱灿晨过分严肃,若不是因为你,这两人可能永远也碰不上,碰上了,也可能只是彼此看着新鲜,当成一场游戏。”
“但这件事至少表明他们两人应该不会是内奸。”
枚忘真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总之他们通过了考验,没有透露任何信息,目前为止还算可信,但我不会将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
“我也不想,可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叶子被盯得太紧,其他调查员要么与叶子一样,要么还不如朱、苏两人可信。”
“除了叶子,都不可信。”枚忘真对这件事心存芥蒂,“即便是农场出来的那几位也不行,他们太‘聪明’,早早放弃抵抗,为自己寻找后路,已经没办法回头。”枚忘真稍一停顿,也没放过自己,“要不是你,我这时候可能还在拍史良笔的马屁。”
“那也是一份正式的工作,很有用。”
“哈,我会记住你这句话,以后有机会,一定派你做这份工作。”
“迫不及待,我从真姐那里学到不少招数,很想实践一下。”
“听上去不像是在夸我。”枚忘真挥下手,表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说正事吧,我就算再擅长拍屁,也无法取得关竹前的信任,她所谓的合作,就是更方便地监视我。”
“同理,真姐也在监视她。”
“那倒是,而且我们取得一点成绩:农星文找到了,他出现在杨广汉的飞机上,但是没办法抓捕,他切断所有网络,刚一连接就逃走。”
“至少咱们弄清一件事,农星文仍然觉得杨广汉有用。”
“嗯,飞机驾驶员是关竹前的情报员,他偷听到一些交谈内容。过去这段时间里,农星文没有躲藏,而是在许多城市煽风点火,手段更加纯熟,他从那款游戏里得到启发,能够通过身份芯片对普通人的大脑产生刺激。”
“他曾经当着我的面对苏羽信用过这一招,让她睡得更熟。”
“他将同样的招数用在更多人身上,利用天堂市大屠杀事件激起愤怒,许多城市因此发生暴乱,独立军不仅没有消亡,看样子很快就能东山再起,成员更换一批,数量更多。他还承认,曾经故意推动大屠杀事件的发生,由此得到所谓的‘高质量内容’。”
陆林北想起农星文那晚说过的一些话,终于明白其中的一部分真实含义。
“他将这些事情都告诉给杨广汉?”
“嗯,非常有效,杨广汉已经死心塌地重返农星文的麾下,看样子这次的忠心能维持很长时间。”
陆林北笑了一声,“这是杨广汉的本事。”
“本事?你将毫无立场当成本事?”
“改变立场并不难,像杨老板这样说改就改,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愧疚,一般人怕是做不到。”
枚忘真想了一会,勉强道:“无耻到极致,确实能算是一种本事。”
“农星文的这些话也是说给咱们听的。”
“嗯,我与关竹前也这么认为,可是我俩猜不出他的目的,恐吓?还是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