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安置了吧。”
陶然进屋,声音极柔和地说。
殷钰坐在床边,手上握着龙玉,脸上没有表情,只从嘴里低低的,冷漠的嗯了一声。
陶然过来要给殷钰宽衣,殷钰拦了他:“你下去吧。”
“等一下。”
殷钰又叫住他,“交你一件事,悄悄的办,对外传出去,朕要宿在小兰妃那里,皇后吃醋跟朕大吵了一架,朕才气得搬回朝阳宫。”
帝心难测,陶然不敢多问,垂着头说是,便出去办了。
“初月。”
一个人像影子一般无声无息的从梁上下来,初月跪地行礼,殷钰摸着龙玉,缓缓地说:“派人保护好皇后,看好玲珑殿,旁的不用管,随便小兰妃怎么闹,但是绝不能让她伤了皇后的性命。”
“是。”
……
殷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抬手捂住额头,“倒霉女人!气死朕了!”半晌他骂,一翻身扯了被子睡觉。
清早,天已经大亮。
润秀端着铜盆进屋,盛兰茵还是一般盛装坐在床头,润秀小声说道:“娘娘,该梳洗了。”
盛兰茵眼珠子动了一下,她抬起头,满眼血丝,她抄手打翻了铜盆,“滚!滚出去!”
盛兰茵尖叫,哭着又踢了一脚铜盆,她扯下头上价值连城的百合玉冠狠狠地摔在地上,玉冠顿时碎了几瓣。
“娘娘!”
润绣赶紧跪在地上,盛兰茵又哭又喊,摘了头上的珠钗玉石全丢在地上,又把床上的大红百子千孙喜被扯到地上,狠狠地拿脚踩!
“啊——”
她被被子绊了一下,摔在地上,正坐在喜被上,她委屈的大哭!气得蹬腿!
她坐了一晚上,等了一晚上,皇上都没有来!太后姑妈还有她父亲明明告诉过她,进了宫皇上一定会宠她!
“娘娘,您别伤心,奴婢打听过了,不是皇上不想来,是皇后吃醋不让皇上来,为了这事,皇上跟皇后都吵了起来,搬回朝阳宫了。”润绣安慰主子。
盛兰茵抬起头,睁着一双红透的眼睛,狠狠地骂:“那个贱人!我就知道是她搞的鬼!她害了姐姐,现在又来跟我争宠!我不会放过她的!”
吵了一回,落得清静,宁瑜早上练了剑,神清气爽,后宫无事,她唤了嫔妃们来请安,瞅瞅哪个长得美,记下名字,好提携下,顺便提提,让她们塞点银子过来。
“娘娘。”
如意走进书房,宁瑜正在看野史小说,卷了书看她,如意低声说:“皇上出宫了。”
“……这个点。”
宁瑜瞧外面,天都快要黑了,她拧眉:“肯定是微服出巡去了,这京城最近很太平,没听说有什么事啊。”
“皇上去了南风馆。”
“……”
宁瑜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你说什么?”
如意小声讲:“还是我们国公府里的宁管家亲眼看到的,就赶紧派人报到宫里来了。”
不对啊,他上一世没这毛病啊,宁瑜站起身,心里窜起股无名的火,这后宫这么多嫔妃等着他宠幸,他跑过南风馆找男人浪费精力,真是可恶!
他跟男人……
宁瑜拉着脸狠狠的甩袖子,恶心!他这是恶心她呢!
晚上,青楼楚馆最是热闹,南街华灯初上,歌舞升平。
殷钰坐在雅间,摊开扇子打量四周,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要雅致,陶然也换了件常服,唇红齿白的俊俏的很。
“这位公子,头一次来?”
一声清悦的笑声,一个人走进来,他长得极俊,长发如墨,穿了件碧水青的绿衫,眉眼间尽是风流。
此人瞧着不过二十七八,便是这盛京里头赫赫有名的南风馆老板南月笙。
殷钰摇着晃子漫不经心地打量他,南月笙脸上带笑,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他,管事的说来了个气质不凡的公子,瞧着不像普通人,让他来看一看,南月笙久经风月场所,看人犀利,他瞧着殷钰一身湖水蓝的纱衬,容貌清贵出尘,且不说相貌,单是瞧他那漫不经心的眼神中看似淡然又凛冽,南月笙便猜这应该是个王公贵族,还不是平凡的那种。
“……我要见栖凤。”
殷钰收了扇子,淡淡的说,南月笙抿嘴一笑,“原来公子是为栖凤来的。”
殷钰使了个眼色,陶然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南月笙,来时都打听过了,栖凤是南风馆的头牌,包一晚便要五百两。
南月笙拿了银子,道了声谢,笑盈盈的便走了。
“公子。”
陶然站在一旁,不高兴地抱怨:“这人还没见着,出手就花了五百两,这要让皇后娘娘知道肯定要大发雷霆怪您乱花钱。”
殷钰不轻不重的敲了下扇子,一个眼神使过去,陶然立刻不敢吭声了。
一会儿,门便被推开了,栖凤进来了,殷钰静静的瞧着他。
栖凤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自然是极美,肌肤比女人还要雪白,嘴唇又自然的艳红,头发泼墨一般,身子也是纤弱的。
他不仅美,而且脆弱,是那种易碎的美,尤其是眼神,是空无一物的清冷,不是装,是真冷。
他的眼神,好像漠视这世间的一切,对这世间的一切繁华污浊漫不经心,他陷在南风馆这泥潭之中,却像游离在高墙之外,或者说,是绝望,麻木。
殷钰打量着他,并不说话,栖凤便坐在对面,静静的看殷钰,殷钰不开口,他便像能坐到天荒地老一样。
就是个宠物。
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