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笑道:“一个‘安’、一个‘乐’,加在一起就是‘安乐’。真是好名字啊。你说咱们来世上走一遭,很容易就会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很少有人能回到起点,去品味一下什么叫作‘自在安乐’。”
顾相宜心道:这话是认真的吗?要知道他们家的嫡子,那可是准备起名一个叫“文哥儿”,一个叫“武哥儿”,这会儿竟是感慨起他们家孩子的名讳了。
顾相宜能猜到的可能只有一个——冯氏这么高兴,恐是觉得待顾相宜的孩子出生后,顾相宜对他没有任何要求,没准今后会成长为一个好吃懒做的纨绔,跟他亲爹一个模样。
如此一来,冯氏便放心了。
殊不知,在听了冯氏方才尴尬的夸赞后,顾相宜瞬间有种想要离开宴席的冲动。
但她不能,她只能在这儿待着。
但今年的年夜饭,吃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顾相宜坐在宴席上,不禁回忆起之前的几个除夕夜。
第一次过除夕夜的时候,是刚刚嫁到府上,那时候她连在府上生存下去都是个问题,除夕夜上满是关于何时准备要孩子、池二的功课问题以及来年的科考问题还有商铺的问题所包围。
第二次过除夕夜的时候,池二准备进京深造,临行之前给她找来了南阳城最美的烟花,岂料他走之后,南阳城便出现了瘟灾,那个年过得也是一言难尽。
第三次过除夕夜的时候,他们全家已然迁京,大年初一的时候,她去参加国宴,宴会上为安阳公主挡酒,最后酒精中毒病了一场。
第四次过除夕夜的时候,那便是现在了,两国在除夕夜还在打仗,整个京城都不敢过年,街巷更是冷清,家宅争斗似乎也就那么回事了,家里的妇人似乎察觉到整个国家都要走向毁灭一般,都消停了许多,除了池家继承人究竟是池允文还是未出世的池允乐之外,其他院落基本上都消停了。
顾相宜突然觉得这种消停预示着不祥——只有国盛家旺的时候,妇人们才不会顾虑外面的事儿,而是盯着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
毕竟,国盛的时候,她们不缺吃穿,所以闲得厉害,关注点都是一些琐事。
待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们会发现平日里的争斗,其实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就算她们身为姨娘,就算她们的儿女熬不出头,那又能怎样?当姨娘无非是待遇和地位差了许多,但也不至于被当成草芥,一言不合就拖出去杀了。
所以,今年这个除夕夜,让顾相宜不由得感慨万千。
她查了一下,自己过了四个除夕夜了。
那么,第五个除夕夜呢?
按照天道轨迹,第五个除夕夜是不存在的。
没有人能活过今年,甚至撑不到冬天,所有人便都死尽了。
按说今年顾相君还会生下儿子,而那个孩子满月之时就被活活摔死。
想到这些,她还是有些害怕的。
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是她与天道最终的博弈了。
有时候她自己都不敢想象自己居然在短短四年内经历了那么多事。
能走到今年这一步,她已经尽力了。
那么,她现在还能做些什么呢?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这一战分出胜负。
她本以为庆军带了池映寒制的枪,能震慑到魏军。
但事实并非如此。
这场仗不知怎么搞的,过了元宵节都没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