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知府被眼下的情况闹得像是无头的苍蝇一般,正好沈潋要逞英雄,那他便让沈潋逞去。
反正一根绳上的蚂蚱,他纵是死了也有个垫背的。
但沈潋的惊骇只停留了一刻。
下一刻,他便恢复了镇定,上前几步,来到方才那歇斯底里的郎中面前,郎中见状,心里不免有几分惶恐,只听沈潋开口道:“听你方才这般斥骂如玉堂,倒是将我惹得好奇了。我是京城来的,尚且不知如玉堂究竟所犯何事?怎么惹了那么多仇家?”
一听这位爷竟不知此事,那郎中一时激动了起来,道:“何事?他们犯的事可多了去了!”
沈潋顺势问道:“说来听听。”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这位爷,您是不知道,原本咱们南阳城中医圈挺和平的,看诊用药甚至可以多家郎中商议着来。但自打两年前那顾相宜来了,那可不得了!原本这些妇人就是做了药堂的学徒,也是在药铺里打下手的,谁料那原本打下手的顾相宜突然干翻了御闻堂,自己出来单独立堂,这本就已经很邪门了。结果这还不止,她的诊法更是邪门——正常我们南阳城中医圈里默认的规矩都是保守治疗,用药内调,她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便主张施刀!从一开始给人割内痔到后来的随便就能给人开颅,那在城里传的可是轰轰烈烈。”
“听闻之前御闻堂因为她习惯擅自动刀,还想过逐她,结果反倒被她逐了!就这样的学徒,这不是丧尽天良是什么?而且别说她师傅不齿她的诊法,我们大家都不齿她的诊法。胡乱开刀,本就是拿病患的命开玩笑!”
“可后来你猜怎么着?就在我们都盼着她闹出命案,滚出南阳中医圈的时候,她非但没闹出一条人命,还极力向南阳城稍微富裕一些的人家推广她的诊法。她那套施刀的诊法,最大的优势在于它能将原本需要用药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的病症,在三到七日内连根消除。如此一来,她便让原本约了其他郎中进行保守治疗的病患全部投了她去!她打破了南阳城保守治疗的局面,对那些坚持保守治疗的郎中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但我们耐不住她的诊法见效快啊,耐不住那些不想长久忍受病痛的病患就上杆子求她开刀啊!而且当时如玉堂赚得金钵满盆,也是因为开刀的诊费极其昂贵。但事实就是如此……当时的局面是任由多少郎中声讨都无用,她打破了南阳城中医圈原有的平衡、扰乱的秩序,还改变了那些富贵人家病患的认知和需求。出现这个局面之后,如果没有一个能比她更有手段的郎中将其制衡,后果就是如玉堂以其十拿九稳的开刀手艺及不输药堂的其他普通诊法而一家独大。所以许多不愿吃她赏的这口剩饭的好郎中都走了。所以你们别以为她是什么善茬,她手上还不是沾满了血!”
沈潋听着他的阐述,倒也能感受到这故事的精彩。
不是什么善茬就对了……
在沈潋看来,她什么时候是善茬了?
但听完这如玉堂的往事,沈潋越发的坚信——顾相宜的医术,恐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现下唯一的解法便是想尽一切办法让顾相宜去找止瘟的法子,也许她这般卓越的医术,便是平了这乱局唯一的办法!
沈潋正沉思着,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喊声:“老爷,不好了!”
元知府捂着脑袋问道:“又怎么了?”
“染瘟的病患纷纷来到衙门外,要知府您给他们一个说法。”
元知府一听这话,还没问清到底怎么回事,心里便“咯噔”一声。
待他喘匀了气,方才问道:“他们想要什么说法?”
“他们说,现下朝廷仍没有派人过来赈灾,是因为元知府您故意不通禀朝廷,置整个南阳城的百姓于水火之中!您若再不通禀朝廷,全南阳的病患家眷都要冒死抗议了!”
元知府闻言,突然一个没坐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的娘嘞!这不关本官的事啊!本官何时没通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