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白雪皑皑,唯独几眼泉水却是热气蒸腾,高象长赤条条地从温泉水里爬了出来,用毛巾擦干净了身子,穿上衣服,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一路奔波至此,着实有些疲乏了。但被这温泉水一泡,却是疲惫尽去,自觉浑身精神抖擞。
“你们几个也去泡一泡,我来警戒!”招呼着几名护卫,高象升径直走到了一边,坐在了马鞍子上,从皮囊里掏出酒来,惬意地咪了一口,又将酒囊递给了紧跟着自己的陶瞎子。
两人相对而坐,看着喝着酒的陶瞎子,两个眼睛一眯,几乎就看不见了,难怪得了一个瞎子的浑号,不过他的对手以为他真的看不见,那就要吃大亏了。
对于这个家伙,高象升还是很欣赏的。当初自己袭击敬翔的时候,随行的陶瞎子能在那间不容发的瞬间作出判断,逃出生天,便很能证明其人的能力了。
说句心里话,在这样的时代里,从事着如此危险的勾当,还能活得如此长久,本身便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
“办完了事,你不回益州去帮郝仁,跟着我来漳州干什么?”高象升笑道。
“大哥说了,让我跟着高将军您多学一点东西。”陶瞎子笑道:“我对您,那可是高山仰止,胸中崇拜之意如滔滔江水......”
“停,停!”高象升立即喝止了他,看着对方又好气又好笑:“陶瞎子,没读过几天书,就不要学文人们掉书袋了。”
“现在我其实是读了很多书的。”陶瞎子认真地道:“大哥说了,我们要是不多读一些书,以后可就玩不转了。”
“你读的是戏本,志异吧?”高象升笑道。
“嘿嘿!”陶瞎子尴尬地一笑,算是变相的承认了。“高将军,我有一事不明啊,想要请教!”
“你说!”
“为什么您一定断定王一琨在漳州,而不是在泉州呢?您不是说此人准备着外逃吗?既然想要逃出去,那泉州岂不是更好?”陶瞎子不解地问道。“泉州过去可是第一大对外贸易的港口,比起广州港也不遑多让的。即便是现在海兴崛起,胶州湾也开始运营了,但泉州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呢!”
“正是因为如此啊!”高象升道:“福建之地,地无三分平,天无三日晴,真正富裕的地方集中在哪里,就在沿海。沿海靠什么?靠海贸,或者说是海盗,海匪。以前的那些大海商,不就是在商和匪之间摇摆吗?一出海,大鱼大吃小鱼,弱肉强食。”
陶瞎子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不过现在被我们大唐的水师收拾得差不多了。”
高象升看了他一眼,道:“正儿八经的海商是收拾得差不多了,但海盗,海匪却屡禁不绝。”
陶瞎子咯咯一笑:“那不是与我们有关吗?”
“那你知道这些海匪都是一些什么人吗?”高象升反问道。“这些人中的很大一部分,便是以前泉州的大海商。”
“啊?”陶瞎子一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些大海商几辈子都在忙活着这一些事情,现在被我们的水师强行阻断,他们怎么办?”高象升讥讽地道:“自然就要找些门路,靠上我们。对于他们来说,容宏算什么?”
“这么说来,这些福建的海商,基本上都已经算是我们的人了?”陶瞎子惊问道。
“他们不算我们的人。”高象升冷笑:“他们永远只会忠于他们自己,只不过现在他们只有抱着我们的大腿才能赚到钱,才能延续他们的家族利益,要是有一日我们衰落了,他们毫不犹豫地便会反咬我们一口的。”
“这样的一些家伙?”陶瞎子连连摇头。
“陶瞎子,这是常态,你要习惯,以后啊,你跟着郝仁,地位只会越来越高,非黑即白的那一套,是行不通的。”高象升道。
“是,这个我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陶瞎子道:“不像我们以前混江湖,不是朋友就是敌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