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惜颜垂眸想了想,“太太但有差遣,尽管吩咐。”
颜大太太略顿,艰难开了口,“这丫头,打小娇宠惯了,最不爱虚礼。甚至将俗世大半男儿,看得有如污泥瓦狗一般,进而一心求道……”
她还恐怕说得太艰深了些,但少女显是听懂了。一双微微上挑的明眸,微亮了亮,轻轻出声。
“惜颜幼时,也有过这般傻念头。”
颜大太太愣了,就见少女眼神清澈,如春日湖水,明净澄澈。
“后多读了些书,惜颜渐渐明白。这世上对男子宽容,对女子还是严苛些的。便我等人家,还需循规蹈矩,方得周全。”
这话,简直说到颜大太太心坎里去了!
如果颜五是个男孩,她要作就去作吧。哪怕再作个十年二十年,只要浪子回头,依旧不耽误娶妻生子。
但她是个姑娘啊!
女孩青春有限,去年都该办及笄礼,今年便是十六了。
再不说亲,拖到十七八,就是世人眼中的老姑娘了。上哪儿找好小伙子般配,还是给人当继室后母去?
颜大太太都快愁死了!
偏这丫头书读太多,满嘴歪理,长辈们一时还讲不过她。
原先只当她小孩儿心性,闹一闹也就罢了。谁知从及笄礼开始,这丫头竟是铁了心不肯说亲,不要嫁人,要去当她的女道士。
不为儿女所累,不为世俗烦忧。潇潇洒洒,吟诗作画过一生。
醒醒吧,
这等神仙日子,是凡人能过的?
将来要是后悔,上哪儿找后悔药去?
这些道理,在家里掰碎了揉烂了,她也听不进去。
今儿颜大太太来见大皇子妃,也是商议这事。
家里儿媳妇,颜五亲娘都不知愁白了多少根头发。哭求婆婆来请小姑出手,直接给她赐婚得了。
可大皇子妃觉得不妥。
强扭的瓜不甜。
尤其她正是逆反的时候,越是强压着她,越易生乱。
母女俩商量了好一时,却也没有好法子。
这才想着死马权当活马医,不如问问许惜颜,能不能解决这个烫手山芋。
如今看眼前少女,一点就透。压根不用多说,就能明白始末,便不能解决问题,颜大太太也是真心赞许。
“你这孩子,是个明白人。”
许惜颜很上道,“若太太不弃,可否让惜颜前去一试?只或许,会伤到五姐姐颜面。”
颜大太太轻轻笑了,“良药苦口。治重病,就得下猛药。”
家里都快愁死了。
许惜颜若能说通颜五,纵伤些面子又如何?
毕竟面子丢了,日后还有机会拣回来。里子丢了,那就如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真正的世家名门,都是通透人,不会死要面子活受罪。
“对了,你家大姑娘及笄礼,是哪一日?”
这便是答应了。
许惜颜轻轻屈膝,再行一礼,“回头祖母必亲自登门相邀,还请稍候。”
她转身下楼,带着人迤逦而去。
竟是事未办成,毫不居功,一派大将风度。
颜大太太目露异彩。
这般资质的姑娘,真的很适合做掌家媳妇啊!
偏她家长孙年纪大,早已成亲。
余下的那些小子们扒拉扒拉,还有配得上的么?